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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日归来独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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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互包扎了伤口,又休息了好一阵,两人相互扶持下了小山。

    “从这里南下,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够回到大魏的边城。”马浪尘通过对老马的询问,得出的答案,“到那里,我们再买一辆马车,回书院。”

    “嗯,一切都听你的。”慕容容若任凭他的安排。

    “我……”马浪尘语言犹豫,鼓足了勇气才说了一句:“还能再背你一天。”

    这句话竟然说得如此落寞,仿若人生的最后一次相伴行程。

    “我……”慕容容若也生出同样的感觉,却说:“还是乘马吧!”

    毕竟他还是受了伤。这是她心里没有说出的一句。

    “你刚才还说,一切听我的!”马浪尘争取道。

    “好……吧!”慕容容若没有再坚持。

    老马在前边带路,后边跟着两个人,男的背着女的,浑身都是血污,再后边跟着一匹小马驹,再后边整整齐齐跟着八十一匹马。马是柔然马,是老马统御起来的,马匹在什么时候都是紧俏货,不能浪费了。

    这实在是一队怪异的组合。

    “你……干嘛留着那个?”慕容容若看到老马身上挂着的箭壶,里边只有一支箭,一支黑色的巨箭,一支伤了慕容容若伤了马浪尘杀了敌人的黑色巨箭。

    “这支箭有意义,很有意义。”马浪尘没有解释有什么意义,她却已明白,回想这七天七夜的点点滴滴,还不都是拜这支箭所赐?

    “你这么怀旧?”

    “我怀念一切最值得怀念的日子,等我老了,这些日子就成了旧日子,最珍贵的旧日子。”

    两人各自沉默,路在脚下,越来越短。

    一天后,在边城的一家成衣铺里。

    慕容容若从里间出来,一身浅紫色长裙,竟有一种莲的清,梅的傲,浅浅一笑,马浪尘早已看痴。

    看着马浪尘痴呆犯傻的样子,慕容容若问了句:“二师兄?”

    “嗯?”

    “怎么样?”

    她问的是“怎么样?”不是“怎么了?”怎么样是问自己穿这身衣服怎么样,询问他的意见;怎么了是问他怎么了,一副痴傻模样。她心里在乎在他心里的样子,才会询问怎么样。

    “很……好看!”

    俩人都笑了,两副痴傻模样。

    卖了马,买了一辆大车。两个人就在宽敞的大车里玩儿樗蒲戏,欢声笑语。马车行的四平八稳,不紧不徐。

    没有人驾车?不必有人驾车。这世界上最了解马性的当然是马,有老马在,有什么样的马还不乖乖听话?只是老马很郁闷,非常郁闷,八十一匹马,虽然不多,好歹也是战马,柔然战马多是没有煽割的雄马,还是有些马性的,这倒好,弄来两匹阉割后只能用来驾车的驽马,这是我这种身份的马要干的活吗?要不是看在酒的份上,老子一定跳槽,哼哼!老马腹诽着,懒得搭理这两匹驽马,把驾车的事交给了惊帆小马驹。

    十日之后的一个早晨,刘轻语来到王乐天的草堂里,王乐天临窗而立,望着远处,手里拿着一个鲁班锁,鲁班锁瞬间被打开,又瞬间被锁上,打开,锁上,双手灵活,如穿花蝶舞。再天才的人,还是需要苦练的,王乐天能练成补天手,解兵手,与他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分不开关系。

    刘轻语看着王乐天满屋的各种木头块,竹子,铁丝,各种乱七八糟的工具,一会儿翻翻这个,一会儿拿拿那个。

    “六弟从不到我这里,今天怎么有雅兴?”王乐天没有回头,也没有动,问了一句。

    “话说,你也就比我大四十天,就甭摆谱了。当个哥哥能上瘾吗?”刘轻语最无奈的就是这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比他大四十天。

    “老夫子说规矩不可废。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哪怕一弹指一刹那的早,还是大。”王乐天的严谨态度可以影响他的一言一行。

    “算了,不必争论,你大就你大。”刘轻语坐在属于王乐天的无忧椅上,一前一后地晃悠着,说:“老大来了,你款待以茶,我来了,你就给个后背?同样是兄弟,这分别心也太大了吧。老夫子说:尊老爱幼。我是幼。”

    “你说大哥……”王乐天转了过来,看着他,继续道:“能回来吗?”

    “回来个屁,”王乐天白痴般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是他,我就不回来,呃,不这么早回来。”

    “为什么?”王乐天问。

    “你是猪吗?”

    “嗯?”王乐天轻嗯一声,手里出现一根枣木棍。

    “哼!”王乐天很不满他这个行为,跟那个可恶的老二一样,脑子一根筋,嘴里却说:“茶。”

    王乐天将黄铜壶放在红泥小炉上,等水煮开,烫杯,洗茶、冲泡、封壶、分杯……这个流程不紧不慢,行云流水。一杯清茶泛着香,氲着汽,放在刘轻语的面前。

    “想不到一个大男人能把这样的事情做得这么雅致,优美。”刘轻语轻呷一口茶,陶醉了一下,伏着身,贱贱的对王乐天说:“什么时候让五嫂给泡茶喝,肯定比你好看!”

    “你!”王乐天害羞道,“瞎说什么呢。”

    “哼,还不承认,老大,老三,还有你老五,一个个的都是闷骚。”刘轻语把茶水喝完,又斟了一杯,说:“我要是老大,我肯定抱着美人,故意走错几千里路,红颜相伴,你侬我侬,哪知归期?”

    “咳咳,老五,我回来了……”马浪尘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正在说马浪尘坏话的刘轻语“噌”一下站起来,“嗖”从窗户飞出,“嗖”又飞回来,在王乐天的小几上留下五枚五铢铜钱,“嗖”一下又从窗户消失了,留下一句话“我来找你,是要铸剑的,剑名:名士,这是定钱。”

    王乐天把几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放进手心,嘴里说了一句“五嫂”,心里想着那个人影,笑了。

    “你小子傻了?傻笑什么呢?哥都快死了。”马浪尘说完,径直过去,坐在无忧椅上,看都没看,端起那杯刘轻语喝过的茶水,一口喝光,咽了下去,躺倒在无忧椅上,闭上眼,睡着了。

    原来马浪尘和慕容容若坐着大车,日夜兼程,终于到了嵩山脚下,马车无法上山,马浪尘背着她上了山,她却执意要走后山,不愿别人看到。于是他背着她走了比平时多三倍的山路,偷偷把她送去自己的草庐,又悄悄地出来。这几十天的行程,实在是太累了,本来张道孙的草庐是最近的,可马浪尘不想听见读书声,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于是就跑到距离残荷精舍大门第二近的王乐天的草堂,实在是一步路都不想走了,倒下,便是三天。

    卯时,马浪尘准时领来,活动一下筋骨,开始练刀一万次。洗漱完毕。

    王乐天端着一锅粥,来到院子里,放在木质的圆桌上,又端出三个小菜,和碗筷。

    王乐天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他的面前,马浪尘开始就这小菜吃粥,两小碗粥下肚,便止。

    马浪尘身上的伤本来包扎的好好地,背慕容容若上山的时候,再次裂开,在睡着的时候,王乐天帮他重新包扎。

    “大哥,那人的箭法实在是太可怕,你这一路……”王乐天回想起那一箭,断了自己的剑,脱了自己的手,伤了自己的肺。

    “那人已经死了。”马浪尘很随意地回答,“你们这一路怎样?”

    “灭三百骑兵,脱力而已。”王乐天也很随意的回答。

    已经活着回来了,那过程中的艰辛就不必再提。

    “战场和情场,可以让一个男人快更的成熟。”马浪尘是在说赵雷歌。王乐天却听出了自己,脸微羞了一下,并没有表露太过明显。

    “老二还没有回来?”马浪尘问。

    “尚未。”

    “不急,他会回来的。”

    “嗯。”

    “独孤将军怎样?”

    “回到柔玄镇就被紧急医治,然后送往洛阳,应无大碍。”

    “我准备去洛阳城看看他,一起吧。”

    “好!”

    洛阳城,独孤将军府外。

    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前来探望独孤信,都被门房以独孤将军受伤太重不便见客为由,拒之门外。

    “这位小哥,我是马浪尘,是独孤将军的朋友,请禀告一声。”马浪尘对门房施礼。

    “您是马公子?我们家老爷说,如果是公子前来,不必通禀,请您直接到书房会见。”门房领着马浪尘和王乐天一路来到独孤信的书房。

    独孤信的伤势还很严重,卧靠在书桌前的圈椅上,王思政在一边。马浪尘进来之后,独孤信想站起来行礼,被马浪尘制止,独孤信还是拱手拜曰:“还是要感谢破尘兄的救命之恩。”

    “我大兄在此,你还这般客套,是不把在下当兄弟看了,如此,我看我们还是告辞的好!”马浪尘玩笑着,准备拉着王乐天返回。

    “也罢也罢,这话是我说错了,有酒当罚。”独孤信赶紧劝回。

    “确实当有酒。已经有近一个月不知道好酒的滋味了,唉!”马浪尘可怜巴巴地说道。

    “德福,去取家酿来,把我私藏多年的兽壶酒取来。”独孤信吩咐道。

    “老爷,您从不在书房饮酒……”德福提醒道。

    “你看清楚了,只要他在,”独孤信指着马浪尘对管家德福说:“他在哪里,酒就可以到哪里。”

    “如愿兄,这样不妥吧!马浪尘道。

    “规矩是因人而定,就可因人而改。我说了行,就行!”独孤信坚持道。

    “如愿兄刚才说的兽壶酒,莫非是前晋朝辅国大将军羊琇所发明的木炭兽壶酒?”提到酒,马浪尘就来了兴致。

    原来,晋朝羊琇,是皇帝近臣,为人骄奢放恣,喜好奢华。让人把珍贵的林木炭捣碎了,加入一些其他的原料制成兽形酒壶,用以酿酒、储酒。木炭本来就具备吸附杂质的作用,所以兽壶酒非常清纯甘冽,收到洛阳城富贵豪门的追捧学习。冬天的时候他又令妙龄美女,贴身怀抱酒瓮来温酒,有了“抱瓮酿”的称号。

    “为兄真想问你一下,这天下有没有你不知道的?”独孤信调笑了一句,说:“此酒虽好,太过奢华淫逸,我这一坛还是无意中得自前朝的遗品,亦是孤品,当配得上破尘兄这等人物。”

    “如愿兄太过客气。”马浪尘道谢。

    “独孤如愿,你我相交十余年,怎不见你拿出来款待我!哼!”王思政假装生气。

    “你这厮粗人一个,懂个甚的酒。”独孤信和王思政相交甚笃,边随意开玩笑。

    “如愿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边关军镇?”待酒席上来,马浪尘先举酒遥敬独孤信和王思政一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这次奉命到北镇巡守,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六镇之乱之后,北镇几乎没有了什么实质意义,还有那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瑰是在大魏出兵帮助下,才获得的可汗之位,这一次竟敢大举来犯,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专门俘虏了我,哼!”独孤信略微一想就知道,他是被人害了:“有人想要杀我。”

    “前几天,尔朱荣的长女从瑶光寺出来,送入宫中,做了皇后。这是要做什么?”王思政现在赋闲在家,能得到的消息也比较有限。

    “会不会是……”马浪尘没有说下去,扫视了一下独孤信、王思政还有王乐天,大家都看了他。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虽然大家对尔朱荣敢怒不敢言,但朝中从来不缺不怕死的人。”王思政接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马浪尘那句“会不会是……”的后半句就昭然若揭了“会不会是想要杀死尔朱荣,这个时候,先示弱,示好,一旦他放松了警惕,就一击必杀。”

    “还听说宫里来了个拓跋氏的子孙,年纪轻轻,好像腿有残疾,坐在轮椅上。”王思政又说了一个消息。

    “大哥是不是迦楼罗?”王乐天接了一句。

    独孤信和王思政疑惑地看着马浪尘,马浪尘解释道:“迦楼罗是书院的学生。”

    “智者比力者更可怕!”独孤信听到这个人是书院的学生,自从他被马浪尘几个人救回来之后,他已经知道了书院中人的强大,那样艰难条件下救一个人回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他们却做到了,智慧,谋略,武功,具有过人之处。

    “他可是姓拓拔,虽然如今姓拓拔的已经无多,但是元姓和拓拔姓毕竟是一个姓,如果他要掺和进来,肯定是站在元氏一方的。况且,尔朱荣不但失了士族的心,也没能把握住民心民意。迟早必败。这个人必不简单。如愿,你要多多关注此人。”王思政说。

    “我会的。”独孤信应道。

    “你们朝中的事,我们现在还是少参与为好,只顾说话,还没有好好品酒,绝品美酒就这样浪费了,岂不是要遭天谴?”马浪尘端起酒杯。

    “好好好,请酒,请酒。一醉方休!”独孤信笑了笑,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