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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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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难骤然发生的时候,张睿还在用iPad研究景点路线,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看到一团炽烈的火龙在机舱内肆虐,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飞机肢解而片片分离。

    时间仿佛也在那一刻同时停止,意识如电影画面一样正以快速倒退的形式展现在张睿面前,这还是他首次以旁观者身份,来观看自己这些年所走过的每一个人生节点,一时间骇然不已。

    他看到自己十几年来的艰辛还债历程,看到自己由工程开发商一步步退回到工地搬砖少年,一切仿佛如昨日,历历在目。

    当画面倒回到2003年时,播放速度忽然缓冲了一下,然后张睿看到一个无助少年在父母坟前痛哭,张睿知道,那个痛哭的少年正是17岁的自己,父母相继离世的同时,他稚嫩的肩膀上也扛起了三百五十万的巨额债务,无形的压力将高三辍学的自己推到了人生的悬崖之上,无助、彷徨、迷茫是那个时间段最真实的心理写照。

    画面再度倒退,张睿看到老爸在狱中自杀,看到老妈心脏病突发去世,看到了老爸在法院里被判刑,看到老爸被警察带走,看到老妈带着自己挨家挨户借钱被拒,看到了十几个受害者家属上门讨债,看到了除夕夜娘俩守着一盘韭菜馅饺子流泪,看到了同学们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看到了老爸的工地陷入一片火海……

    张睿原本认为,这些悲伤的往事会随着债务的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封印,可是在这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刺激下,它们又如幽灵一样复活,瞬间席卷整个脑海。

    每一副画面背后的记忆都令他心如刀绞,如鲠在喉,他无声的大叫着:“停下吧,停下吧,不要让我再看了!”

    仿佛听到张睿发自内心深处的强烈呼唤,电影画面再倒退到2002年的平安夜时终于停止。

    那是一间卧室里,身穿“东章四中”校服的少年正趴在席梦思大床睡觉,满脸泪迹斑斑,旁边一个中年美妇拿着电话在指责着什么。

    看到这副画面,张睿哑言失笑,那是当年自己被老爸从网吧里拖出来打个半死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老妈告状时的场景。

    “哎,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多好啊。”

    目光盯着静止的画面,张睿不无羡慕的叹息,就在这个念头涌起的同时,静止的画面忽然掀起阵阵涟漪,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画中传来,下一秒钟张睿就感觉意识被强行拉进了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在没有麻醉状态下做脑科手术,神经被人一根根揪出,又用几乎粗暴的手段重新缝合,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是无边无尽的煎熬,张睿仅坚持不到两秒钟,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哎呀我的妈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睿惨叫一声,浑身打着激灵从昏迷中惊醒,他满头冷汗的喘着粗气,瞪大的双眼里也满是恐惧,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怖遭遇中挣脱。

    就在张睿惊慌失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人不悦的声音。

    “行了张亚军,我不跟你啰嗦,儿子醒了……这笔账咱回来再算!”

    听到这个声音,张睿身子不由一僵,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起来,忍着浑身的疼痛想要翻身。

    “小睿趴那别动。”李淑芬挂了电话,快步移到床边,满脸心疼的说:“儿子,屁股还疼不疼啊,要不咱再去趟医院……”

    “老妈,我没事。”张睿摇着头,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不疼你哭啥啊。”李淑芬慌了。

    张睿哽咽道:“我就是想您老人家,我还认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哎哟我可怜的儿啊!”李淑芬心乱如麻,对丈夫的埋怨更深了几分,一把搂过儿子不停安慰着说:“儿子别怕,我刚才电话里骂过你爸了,这老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连续四五天不回家过夜也就算了,还把我的宝贝儿打成这样,你等着,等他回来后,我一定饶不了他!”

    “老妈,其实这事不能怪老爸,都是我自己不懂事,明年就高考了还天天在网吧里混,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会狠狠打一顿的。”

    “咦?儿子你没事吧!”李淑芬诧异的打量着儿子,“是不是被你爸打坏脑子了?不行,赶紧跟我去医院,这会得做个全身检查,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坏了!”

    李淑芬说着不由拉起张睿就要去医院。

    张睿忙说:“老妈,我真没事,就是挨了这顿打后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感觉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太不像话,让您和老爸操碎了心,你们放心,从今天开始,你儿子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真没事?”李淑芬又问了一句,还是很担心。

    知子莫若母,张睿这十七年来什么德行,李淑芬再清楚不过,那是一娇生惯养的主,任性到极致了,上小学调皮捣蛋,初中打架斗殴,到了高中总算不打架了,却玩起了早恋,跟一小太妹天天在网吧里厮混,学习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就是这么一小混蛋,被丈夫狠狠打了一顿能转性?

    李淑芬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张睿正儿八经的点点头,然后侧着身子揉了揉肚子说:“老妈你放一百个心吧,我真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李淑芬足足盯着张睿看了好半天,确定儿子真的没有异常症状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饿了是吧,想吃什么好吃的,妈给你做去。”

    张睿吞了吞口水,“糖醋排骨,好久没吃过了。”

    “行,你继续趴一会,等做好了糖醋排骨妈再喊你。”

    李淑芬离开后,张睿愣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拍了脸颊一下,没敢用力。

    “我没做梦吧,我明明遇到空难挂了,怎么……”

    想到昏迷前那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再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张睿知道这不是做梦,因为梦里不可能感觉到疼痛,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种现象应该是重生。

    “既然重生了,上辈子所有不开心不顺利不理想不想做的事情统统见鬼去吧,我要改变一切,我要家人平平安安,我要重新筑造自己的人生!”

    张睿紧握着拳头,大声在心中呐喊,兴奋了好一阵后感觉浑身有些乏力,眼皮也开始打架,于是趴在床头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