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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城，燕秦边境重镇，大燕对秦防线的核心。也是林楚除了国都和朔北城外，印象最深的一座城池。然而林楚在今天之前却从没来过。
林楚看着城门上的上方两字发呆，就这样已经保持将近一刻钟了。一旁的呼延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兄弟？”
“嗯……怎么了？”林楚反应过来。
“问过城卫弟兄了，仲军师在城西军营。”
“那走吧。”林楚率先策马向西而去。
呼延想起刚刚看到林兄弟眼中的悲伤，似有所思，摇了摇头，赶紧拍马赶上。
……
上方卫中军营帐。
仲临放下手中的军报，双手轻轻揉了揉眼睛。秦军在西蜀再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可这丝毫没有减轻上方防线的压力。自两个月前，上方卫全线撤退后，与秦军的摩擦就没有停止过。秦军西线的主将，秦四庭柱之一宣于熊，始终避免与上方卫发生万人以上的战役。然而一镇一村，甚至一座小山丘的争夺战却时常发生，牵制着上方卫的兵力，使得后者不厌其烦。仲临对于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也无可奈何，主将韩真又无心于军事，这些繁琐的军情自然全由仲临一手处理。
“报……”
“进。”仲临放下双手，端正了身躯。
“军师，武威将军营外求见。”
“让他进来。”忽然，仲临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说谁？”
正准备出去的士兵停住了脚步，向仲临解释道，“燕武卫主将武威将军林楚。”
“跟他说军情紧急，我忙着处理。让他等着。”仲临语气冷若寒冰，禀告的士兵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理智告诉这个单纯的年轻士兵，此时这样下去回报才是最正确的。可是想起这个武威将军不管水分多大，还是跟自己的主将一个级别的，就多嘴了一句，“可林将军……”
“最近军中减员有些严重，伙头军那边一直跟我抱怨人手补充不上，你收拾一下这就去报道吧。”仲临的语气愈加冷冽。
军中死伤的也是前线的弟兄，关伙头军什么事，他们有什么理由嫌人手不足？年轻的士兵觉得这就是人在营中站，锅从天上来。
……
“军师说，他很忙，让你等着。”士兵冷冷地对林楚说道。
“那仲姐……不是，仲军师什么时候能忙完？”
“谁知道呢？”士兵说完转身离去，准备去伙头军报到。
呼延看着这个整个人都散发寒意的士兵，看向林楚说道，“不愧是仲军师带的兵，跟仲军师简直一模一样。”
林楚也是莫名其妙，接待他们进军营时还恭恭敬敬的，怎么转眼就像欠了他五百金一样。
“现在怎么办？”呼延问林楚。
林楚抬头看看天，虽然才四月，但是已经暖和很多了。今天又格外的晴朗，眯了眯眼，“只能等着了。”
……
林楚两人已经在营外等两个时辰了。两人都还没换上军铠，一身便服在主将帐外站了这么久，还是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然而军中的午饭时间都过了，却也没一个人过来理会他们。
看见一个士兵进入营帐，把吃完后的碗筷收拾出来，呼延终于忍不住了，“林兄弟，我快饿死了。”
林楚无奈笑笑，如果现在他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配在之前的秦蜀战场上出谋划策了。可林楚也无可奈何，本来就是他错在先。
正当林楚想着是不是先离开，等仲临气消了再来，却听见后面一阵拳击铠甲的声音，然后整齐划一的“参加将军。”
林楚二人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向着他们这里走来。看着与当今君上几分相似的面容，以及军中上下恭敬的行礼，林楚便心中了然。
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在军中傻傻站着的林楚二人，低声询问身后的亲兵。亲兵又扯住一旁的士兵，士兵靠近中年男子低声解释。听罢男子哈哈大笑，大步朝林楚这边走来。
到林楚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重重拍了一下林楚的肩膀，“林家小子？都这么大了。”
林楚赶紧行了个军礼，“末将参加中山王。”
呼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是上方卫主将，中山王韩真，赶紧跟着行礼。
韩真的笑容一直没停过，一把拉过林楚的手，“诶，你个臭小子，跟我见外什么。小时候我抱过你，你个臭小子还在我怀里撒尿。”
全场哄然大笑。
林楚无奈，尴尬地又行了个礼，“小侄见礼。”
“这才对嘛。怎么，小两口吵架了？”韩真拉着林楚往帐内走，“年轻人，吵吵架，对感情也好。走，我带你进去，好好地讲讲我这个侄女。”
看着韩真带着林楚进帐，呼延想了想，还是站在了帐外等候。
……
“我说好侄女……”
帐内的仲临赶紧起来行礼。看见后面的林楚也并不吃惊，韩真的声音那么大，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仲临俏脸微红，却也一眼都不看林楚。
韩真随意摆摆手示意仲临不要多礼，随即说道，“我说好侄女啊，你今天这做法我就得唠嗑唠嗑了。”
“韩叔教训，小临洗耳恭听。”仲临淡淡回答。
知道仲临是这种脾性，韩真也不在意，“怎么说林家这臭小子都是你的夫婿，虽说我们大燕从没有女子不如男的说法，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得给这臭小子留点脸面。小两口吵架回家吵，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仲临心想，本来还有脸，被你这么一嚷嚷，什么脸都没了。
“禀韩叔，首先我并未过门，谈不上什么小两口。其次林将军擅离职守两月有余，军法处置都不为过，只是罚在帐外站几个时辰，已是小惩小诫了。”
“你啊，总是这样，以后过门了该怎么办。”韩真继续为老不尊，“算了，人我给你带进来了，你们俩自己聊。”
“韩叔没有其他指教？”
“没有，你处理事情韩叔我放心。今天来这也就是刷刷存在感，却看见你们小两口吵架，也是有趣有趣。那我先走了。”韩真摆摆手，大笑离去。
韩真离去，帐里的气氛又一下降到了零下。
“本军师军务繁忙，林大将军若无事，就先离去吧。”
“仲姐，我错了……”林楚一脸苦瓜脸，还是赶紧诚恳认错。
“哦？林大将军错在哪了？”仲临淡淡问道。
“我不该擅离职守。”
“你知道还敢做？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仲临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连平淡的声音都提高了声线，“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我不是想着仲姐能帮我兜着嘛……”林楚小声嘀咕。
“我只是个小小的军师祭酒，可兜不住你这个大将军。”仲临冷哼一声，“你等着军法从事吧。”
说罢，仲临回到位上继续审阅军报。
“……”林楚直愣愣地呆在角落一言不敢发。
看到林楚这么无赖，仲临一把把军报甩在桌上，“行了行了，别装可怜了。你不在的两个月，韩叔上报的都是因军务公出。没人追究你擅离之罪，快滚吧。”
林楚喜出望外，一张嘴合都合不上，“我就说嘛，临姐这么疼我……谢谢临姐，谢谢临姐……”
“滚！”
林楚抢在砚台砸在头上前，跑了出去。
看着林楚狼狈的身影，仲临忍不住笑出声了。这才发觉，正月重返上方卫以来，今天是第一次笑……
林楚跑出帐外，一直等候的呼延赶紧迎上来，“林兄弟，怎么样。”
“回去等死吧。”
“啊？”呼延面如缟素。
林楚忍俊不禁，“好啦，走了走了，没事。”
率先走出营寨，上方卫军旗迎风展动。林楚想着却是中山王韩真，果如世人所言风流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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