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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泷以南五十里。
自清晨始大地的震动就未停止过。十二万秦胡骑兵，以两万为一个方阵，轮流对齐蜀的步兵方阵发起冲锋。
显然，秦军突袭一夜就折返对西泷追兵发起的攻击，并没有打西蜀少帅褚嗣一个措手不及。在秦胡骑兵轻易击破蜀军方面派出追击的轻骑后，面对的就是一排又一排坚盾组成的防线。盾与盾间突出的长戟，盾后隐隐可见的弓弩手，皆让秦将目光一凝。
“齐军重戟士，齐国手弩。君上，这仗不好打。”公羊毅面有忧色，他自始就不赞同过早的决战。无畏的消耗会让后面的战役出现更多的变数。
“公羊将军若是怕了，就让我们草原的勇士拔头筹。”石古勒轻蔑一笑，甚至没请示端坐马上一声不吭的秦王，接过身后万夫长递来的大斧，拍马而出。
后方两个胡人万夫长随即跟上，两万胡骑脱离本阵开始冲锋。
“君上……”公羊毅还想说话却被秦王挥挥手打断。
……
战场的另一边，凝望着发动冲锋的两万胡骑，褚嗣依然显得很平静。
百步穿杨可谓神射。在战场上，弓箭手却只需能抛射出百步尚有穿透力便可杀敌。而百步的距离对于轻骑来说，只是眨眼的距离罢了。即使是各国已普遍运用的三段式抛射，百步也很难射完一轮。故此大多的将领都在两百步外就命令放箭，以追求至少完成两轮射。
而齐军带来的一万手弩，却让褚嗣面对骑兵有了更大的胆气和底气。
“两百步。”一旁的副将向褚嗣报告胡骑的距离。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射击。”褚嗣下令。
令旗挥动，万箭齐发。
正在冲锋的两万胡骑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直面而来。许多士卒尚未反应过来就栽下马去。在以往短短的一百步，却成了两万胡骑的噩梦。
冲过箭雨的骑兵直直撞上重盾，强大的冲击力连马带盾一起向后翻去，然后被后方的重戟士无情地收割人头，同时又一面重盾立了上来。
……
在蜀军侧后方不到十里的一座小山坡上，林楚和呼延陪同着卫姜，林楚一边观察着战场一边向卫姜解释着战场的情势。
“啧啧，三千等人高重盾，五千重戟，一万手弩。有钱就是任性啊。”林楚很羡慕，传言齐**备都是用钱堆起来的，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三万步兵拥有如此配置，简直是奢侈。
“难怪褚兄弟派了三千骑兵保护我们，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呼延觉得褚嗣不是自信，怎会在大战中，还能舍弃三千骑不用。
林楚转头看了看，即使放在朔北卫也可称得上精锐的三千骑兵，不禁撇了撇嘴。
……
“君上……”公羊毅还想进言，秦王却没有理他，“呼延杞。”
“末将在。”呼延杞策马上前。
“领两万骑上去策应一下石古勒将军。”
“领命。”
“诸将听令，冲锋不停，日落前斩下敌军帅旗。”秦王马鞭指向褚嗣处，高声下令。
“领命。”
“公羊。”
“末将在。”
“行军谨慎却不能太过。你觉得我们把眼前的敌军吃下，蜀国境内可还有抵抗？”
“这……”公羊毅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哈，公羊啊公羊，你有时就是缺少呼延杞那样的魄力。”看着带兵冲锋的呼延杞，秦王自信一笑，似乎胜券在握。
……
“少帅，扛不住了，让骑兵冲锋吧。”
褚嗣面无表情。
秦胡骑兵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才两轮便把正面的第一道防线冲散。重戟士和蜀国的长矛兵利用手中长枪的优势，以肉身组成一道枪林。然而没了坚盾的保护，齐蜀步卒就略微显得有点不堪一击。才不到一刻，防线就一步一步后撤。
“传令轻骑，从战场中央插入，向敌军本阵发起冲锋。请友军重戟再坚持片刻，命令麾下步兵，弓弩手也算上，全都围上去，把这两万骑吃掉。”
随着令旗的挥动，战场以东，两万轻骑呼啸而来。齐蜀骑兵将战场一分为二，在战场中央转了个头，向秦军主阵发起冲锋。
重戟一下子稳住了阵型，硬生生把秦胡骑兵的冲锋遏制住，数万步兵开始合围，就连弓弩手也抛下弓弩，随地拣起一把武器冲了上去。
……
看着被包围渐渐吃掉的两万骑，秦王依旧自信满满，“送他两万又如何。石古勒，呼延杞，率本部压上去，吃掉这些骑兵，把敌军主帅的头给我取来。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领命。”
“君上。”公羊毅抱拳，“两位将军都上去，我们本阵就只剩下两万骑了。”
“你觉得他们还有抵抗的能力？”秦王挥挥马鞭，“我承认，对面的那小子是个帅才，上次大败我军也不是意外。不过，也就这样了。”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冲锋，秦王说不出的豪迈，“此战以后，蜀土归秦！”
……
被围住的骑兵失去了倚仗的机动力，便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没过多久，就渐渐不支。而向秦军冲锋的两万骑，遭遇到数倍于己的反冲锋，抵抗了片刻，也只能掉头撤退。秦军大军压上，似乎胜势已定。
看着越来越近的秦胡骑兵，褚嗣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佩剑拔出朝前一指，帅旗挥动。
随即，大地上便出现一阵更为震撼的震动。这已经不是轻骑带来的那种轻微颤动。
重骑！人马附甲，真正的重骑！
作为骑兵大国的大燕都供不起重骑，而齐国可以。
五千重骑如黑色洪流从视野中涌现。两万轻骑一个掉头，向着秦胡骑兵冲去。
秦王松了口气，重骑一时给他带来惊憾。幸好只有五千骑，虽是体力充沛的生力军，自己一方却还能应付。
“公羊，让本阵两万骑压上。”
公羊毅此时也并没劝秦王，仗打到这份上，拼得就是一口气了。自己一方在数量上还是占绝对优势的。两万骑冲锋，全军出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战场上的骑兵战作一团，已不是两军主帅能指挥的了。褚嗣向后望望，自己手中的牌几乎用尽。仅剩的一张……
……
“如此规模，如此精彩的骑兵作战，即使在朔北卫多年也难以看到。”呼延全身心的被战场吸引。
林楚却看向一旁的校尉魏陲。上次带人来接林楚三人的便是他。
魏陲一脸焦急藏都藏不住。几次想说话却又都忍住了。蜀军打到这份上，已几近走投无路，自己却带着三千骑在一旁观战。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战死，这种感觉任谁都不好受。
“魏陲，你想上战场吗？”林楚淡淡问道。
魏陲瞪了后者一眼，却不讲话。
“你若听我的，便上场杀敌去吧。”
魏陲死死盯住林楚，双拳紧握又放开，良久才言，“少帅令我保护小姐与楚公子，不敢擅离。”
“你听楚公子吩咐便是。”卫姜淡淡道。
魏陲一下子楞在原地，似乎在确认方才那句话。随后才说道，“楚公子，我若听你吩咐，真让我带兄弟上战场？”
林楚轻轻嗯了一声，“附耳过来。”
魏陲贴耳过去听林楚吩咐。林楚说完之后魏陲一脸震撼，傻傻地看着他。
林楚沉声道，“记住，速度要快，行踪要隐蔽。”
魏陲狠狠拍了两下脸，歪头吐了一口唾沫，“楚公子，我要是完不成任务，把头给你。”说完便招呼弟兄上马。
“林兄弟，我也想去。”
林楚看了看呼延，“去吧，小心。”
“好嘞。”
林楚和卫姜并肩而立。
广袤的战场，冬风萧瑟，旌旗猎猎，三千精骑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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