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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早饭是四人带着的干粮。北边的游牧民族已经证明了长期吃肉的坏处。
可肉食主义者呼延却不管这些，吃了两顿鲜美的烤肉，再吃这干巴巴的粗粮，如何咽得下去。呼延随便塞了半块煎饼，就跑到一边发呆，美其名曰观察战况。
“卫小姐，昨晚睡的可安好。”喝了两口水把煎饼咽下，林楚向卫姜问道。
“睡的很安心，公子的毛毯很暖和。”卫姜的笑容对林楚的诱惑好像越来越大了，“公子呢？”
林楚觉得这样一直盯着女孩子看很不好，尴尬地挠了挠头，“还好还好。”
却惹得一旁在整理行李的卫叔暗暗偷笑。昨晚卫叔起来准备换班，让林楚去睡觉。被冻醒的林楚却也睡不着，便和卫叔一起聊天到了天亮。
林楚正想找些话题摆脱一下尴尬，却听见山下一阵整齐的步伐声。
“林兄弟，出兵了。”呼延站起身招呼林楚。
果然来了。林楚暗道一声，与卫叔对视一眼，两人一齐来到呼延身边向山下望去。
先出动的是西蜀的军队。正前方的刀盾兵横刀持盾，一排接着一排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在盾林的后方，数千的弓箭手组成数个方阵，每个方阵的弓箭手呈三列，以求把三段式射击的威力发挥最大。左右两侧的长矛兵也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再以后不远游荡着约摸两千的轻骑兵，随时都可以在战场上把骑兵的机动支援能力发挥到淋漓精致。
“很标准的阵型啊。”呼延赞叹一声。
林楚不置与否，转头看向卫叔，“这都是你们西蜀新帅的功劳吧。”
林楚在意的不是阵型，而是蜀军从出动到列阵过程中展现出的执行力。整支军队随着一面面令旗而动，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声，再没有其他的嘈杂。这已经算得上精锐之士了，与长久盛传的蜀军完全不一致。
卫叔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却也没有多说话。倒是后面的卫姜捂嘴轻笑让林楚摸不清头脑。
“你们看，秦军也出来了。”呼延指着秦军阵营。
与严谨的蜀军形成鲜明的对比，秦军显得杂乱无章。一队队的士兵在将官的吆喝下才勉强保持阵列。而秦军的装备更是简陋不堪，绝大部分士兵并无着甲，只有手中的刀剑戈矛。
“奴隶兵？”呼延眼中的不屑之色显而易见。他从听说秦国组织奴隶上战场始，就不觉得这种乌合之众能起什么作用。
林楚微微点了下头，目光却看向奴隶军的后方。
一群着秦正规军甲的弓箭手横排展开。并不如待命的弓箭手，箭头朝下。也不是如今主流的四十五度朝天抛射的射角。秦军弓箭手的箭头对着的是前方的友军。
“督战队啊……”
听到林楚的声音，呼延和卫叔也不禁望去，二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愤懑。对于军人来说，把武器对准友军显然是不可原谅的。虽然其他各国的友军也并未出现过奴隶。
“老呼，两边大概军力几何？”林楚向呼延问道。
“蜀军大概一万五至两万吧。秦军那边太密集了，看不清，三四万上下总是有的。”
“只是试探啊。”林楚看着呼延。
后者点点头，“嗯，应该是。”
“二位，秦军行动了。”随着卫叔的提醒，林楚二人也将目光重新投入战场。
三通鼓毕，奴隶军就向蜀军发起了冲锋。
说是冲锋，在林楚几人看来却毫无战术素养。在没有防具的情况下胡乱的向前冲，起初还能保持起码的组织，渐渐地就变成个人独自的冲锋。
“这么密集的散兵冲锋线？嫌死得不够快？”呼延一脸不屑。
“他们不会懂这个的，只是单纯的用人命堆罢了。”
散兵冲锋是南越卓昔言提出的，以少量的精锐死士，依托可利用的战场地势，依靠强大的自身素质，突破两军中央敌军弓箭手的覆盖区，从而破阵的一种战术。
林楚自认为中原诸国也就南越军出于对卓昔言近乎疯狂的崇拜，才能做出这种在战场上几近于必死的行动。
正如林楚所言，面对蜀军已经掌握的，如今中原诸国普遍使用的三段式射击，一片又一片的奴隶兵直接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这样打下去，蜀军都不会有损失，秦军的士气就瓦解了。”呼延认为，再精锐的军队在这种自杀式的冲锋并且大规模的死伤下，都会军心涣散的。
“不对！”林楚和卫叔同时反驳呼延。
战场上奴隶兵在前方的战友不断倒下的情况下，依旧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口中无意义地呐喊着，踩在自己战友的尸体上继续冲锋。
从林楚他们的视角向下看去，奴隶军就像一股杂色的洪流，不断向蜀军涌去。蜀军能不断地将洪流前端削去，却始终阻止不了奴隶军前进的步伐。
“撞上了！”
奴隶军前军直直撞向蜀军前列，在盾牌的阻挡下停下步伐，再被蜀军手中的横刀收割着性命。
“蜀军优势没了。”林楚感叹。
“不可能有这种军队这种打法的。”呼延难以置信。
“唉！”卫叔的叹气中却包含着更多。
三人都已看出来，两军对撞后，蜀军的阵型被一层一层削弱。弓箭手已经全部后撤，两侧的矛兵顶了上去，两军已经混战一处。蜀军后方游弋的骑兵自然也就发挥不上作用了。
而面对数倍于己的人数优势，并且悍不畏死到恐怖的程度，蜀军的装备优势已经无法为他们带来胜利了。
“目的已经达到，这仗打不下去了。拿精锐的士兵跟奴隶对换，再大的战损比都不值得。只要是个略知兵事的将军，此时都应该鸣金收兵了。”林楚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不久，蜀军阵营中便传来撤军的信号。互相掩护下，蜀军渐渐退出白刃战，想追击的奴隶军被蜀军的弓箭手拦住，也停止了追击的步伐。
“这么原始的战术……竟然……”
“我到觉得很正常。”林楚看着战场，活下来的奴隶兵举起手中的武器不断欢呼，然后当着蜀军的面就地把阵亡蜀军的头颅砍下，战甲剥下。“反正身为奴隶与死无差，不如在战场上拿命一搏，活下来就像他们一样，有了真正做人的机会。”林楚指着那些近乎癫狂的奴隶，向呼延解释道。
随即看向了卫叔，“卫兄，此战你怎么看。”
卫叔稍微想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嗯……光从表面看，我蜀军伤亡不过三四千，秦军的伤亡却近半了。但是……”
卫叔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如楚兄所言，战不能这样打。不管一换五还是一换十，这种战都打不下去。”
“是啊，蜀军不过十万之数，鬼知道秦国能组织多少这样的奴隶。”呼延在一旁附和。“单纯的用奴隶军消耗，蜀军就吃不消了，更别说此地还有秦正规军跟至今无踪影的胡骑。”
听了呼延的话，卫叔的思索之色更重。
林楚撇了撇嘴，看向卫叔。
卫叔抬起头撞上林楚的目光，“楚兄何以这样看我？”
林楚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其实我觉得卫兄也在考虑了……”
“哦？”
“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解决奴隶军。而是怕我们面前的这支秦军只有奴隶军。”
“怎么可能？不是还有秦正规军……”呼延惊呼。
“你亲眼看见了？”林楚将目光转回了秦军营寨。
“每天操练的那些秦军……”
“让奴隶着正规军甲操练呢？”
“这……”
看着眼前默默无语的林楚和卫叔，呼延觉得一股透心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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