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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张明宇去计生站的办公室,吴美文正在打扫卫生。
她看到张明宇进来,微笑着说,“小张,昨天谢谢你了。”吴美文心理是愧疚的,平时他对张明宇一点都不好,处处为难他。
张明宇摇摇头,“小事一桩。”他对吴美文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做药具的工作了,你管着办证吧。”吴美文讨好般地说。办证,就是办理准生证,是计生站最有油水的差事。张明宇摇摇头,“别,我还是喜欢做药具管理工作。”昨天晚上杨胖子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让他接收整个计生站,此刻吴美文的示好,他不想领她这份人情。
他居然推辞了,吴美文心理一下没转过弯来,小鬼儿曾经要求过好几次,想做办证的工作,都被吴美文拒绝了,没想到张明宇居然不想干,搞不清楚他想什么。
吴美文尴尬地笑了一下,“随便吧,你喜欢做什么工作都行。”正说着,牛头马面他们都进来了。
“吴主任,杨书记喊你去他的办公室。”马面说。
吴美文答应一声便出去了。牛头和马面围着张明宇喋喋不休地说着昨天的事情。张明宇一笑了之。
没过多久,吴美文耷拉着脑袋进来了,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牛头和马面不解地看着吴美文,“吴主任,你这是作什么呀?”
吴美文看了一眼张明宇,眼神里尽是不甘,“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在计生站工作了。”
小鬼儿忙凑了上来,“那你要去哪啊?”小鬼儿是个官迷,他早就撺掇着吴美文争取副乡长的位置,然后自己好上位,她觊觎计生站站长这个位置好久了。
“党政办。”吴美文低声说。
牛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党政办的主任不是张薇吗?”吴美文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党政办副主任,明显是降级了,她一向强势,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小鬼儿暗想,自己怎么没听说人事调动呢,如果知道,她早就送礼去了。
“张主任,恭喜你呀。”吴美文惨笑着说。
杨胖子今天早起把她喊了过去,说要把她调到别的岗位。吴美文当时就火了,“表哥,我在计生站干得好好的,这些年为黑水乡争取了多少荣誉,不能因为一件事儿就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去。”
她态度十分坚决。本以为表哥也就是吓吓自己,没想到杨胖子语重心长地说,“妹子,你真不适合在计生站工作了,昨天的事情一出,你没出事还好,出了事儿我怎么向姑妈交代?”
吴美文脑子一根筋,“我不去,你说什么我也不去。”
“以后你再下乡不管是罚款还是抓人,那些老百姓还怕你吗?到时候他们人人都来昨天这么一出,你怎么搞?”杨胖子说。他不能因为表妹的不乐意,便让整个计生工作陷入被动。
见吴美文低着头不说话,杨胖子又说,“你现在这个地方过渡一下。”
昨天的一幕,确实是吴美文始料不及的,她真的害怕了,从小到大她一向像个推土机一样,不管多么棘手的事儿,一律铁腕摆平,但是昨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弱女人。
“那我去哪?”吴美文。
“党政办,副主任。”杨胖子说。
“什么?”吴美文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表哥居然让她去当党政办的副主任,让她屈居张薇之下,她感觉表哥肯定说错了。
“你坐下。”杨胖子说,“我看这个张薇和那个伪君子是一伙的,你过去以后给我悄悄留意着点。”
伪君子是杨胖子**对白俊伟私底下的称呼。
吴美文不明白表哥既然开始怀疑张薇了,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调离,还把党政办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让张薇坐。
杨胖子心中下了一盘好棋,他知道张明宇依靠吕胜利的关系,这次肯定能提拔成副乡长,等到张明宇提拔之后,便把张薇调到计生站。让吴美文做党政办主任。
张薇?一个花瓶式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好计生站这样复杂的工作,到时候就彻底拔掉白俊伟的这颗犬牙。
他这种想法自然不能告诉表妹吴美文。
吴美文咬了咬嘴唇,“我听你的。”说完失落地走了。杨胖子召开了一个党政班子联席会,当场宣布吴美文调任党政办,张明宇任计生站主任。
白俊伟隐约嗅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自己处于弱势,又不能直接反驳。
张明宇坐在计生站站长的位子上,“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工作方式就要变一下了。”
“变?怎么变?”牛头问道。
“改革。”张明宇翘着二郎腿儿,一只手点着桌面说。
牛头和马面面面相觑,计生站几十年工作都是这样,没想到张明宇上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改革。
张明宇昨天晚上从张薇的身上下来后,回到宿舍久久不能睡去。计生站这项工作并不好搞,如何避免产生类似吴美文昨天这样的冲突,张明宇觉得根本原因在于计生站在宣传方面做的不到位。
“怎么改革?”牛头问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牛头和马面对张明宇的改革明显存在抵触心理。他一个毛头小孩子懂得什么?
“从明天开始,我们要挨个村下去宣传计生工作,提高群众的计生意识,变被动为主动。”张明宇胸有成竹地说。
小鬼儿心眼儿最灵活,“张主任,你今天刚刚上任,是不是我们要庆祝庆祝?”
“好啊,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张明宇一口答应了小鬼儿的提议。计生站有个独立的账户,是吴美文的名字。吴美文走之前,把账户什么的一次**接给了张明宇。
牛头和马面是合同制人员,而小鬼儿是工人编制的人员,所以,牛头和马面对张明宇所谓的改革十分抵制。计生站罚不到款,他们两个就开不了工资,触及了他们根本的利益。
小鬼儿不同,她的工资是县财政往下拨付的,所以,张明宇怎么折腾她都觉得无所谓。
牛头和马脸相视一眼,两个人出去了。小鬼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不舒服,同样是换领导,他们两个有悄悄话,居然不喊着自己。
张明宇趴在桌子上看报纸。小鬼儿瞅了他一眼,悄悄跟了出去。
“杨书记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居然让一个根本没有计生站工作经验的人来做站长。”牛头说。
“就是啊,我看这黑水乡得让他搞乱喽。”马面跟着符合。
“你们俩人有点不厚道啊,背地里议论别人的坏话。”小鬼儿笑嘻嘻地在后面说。牛头马面两个人吓了一跳,见是小鬼儿,稍微放下心来。
“我也觉得,这张明宇搞计生站有点不靠谱。”小鬼儿眼珠子转了转,“中午该吃吃该喝喝,给新领导接风洗尘嘛。”
“然后呢?”马面还等着她的下文呢。
小鬼儿伸了个懒腰,“我估计我明天得生病。”
“你明天生病,今天怎么知道?”牛头的脑筋没转过弯儿来。吴美文懒得跟他解释,走了。这两个家伙,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话都听不明白,小鬼儿心中觉得无奈,整个计生站只有她,还能算得上个人物,她觉得。
“你傻呀,她的意思很明显,明天集体请假不上班了。”马面说。
中午的饭吃的很尽兴,牛头马面两个人极尽溢美之词,把张明宇夸得天花乱坠。张明宇暗想,这些家伙真会拍马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