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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母亲发病越来越频繁，治疗一点用都没有，我打算…”时回顿了顿，微微闭上眼睛，“给她做安乐死。”
沈尽欢猛地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甚至是带着点惊恐看向时回，时回轻轻看了一眼沈尽欢，“这么吃惊吗，这个事是我自己决定的，除了医生谁也没说，不过这个选择从病人的角度看是最好的。”
沈尽欢难以理解：“她是你母亲啊，而且，你有什么权利结束你母亲的生命？”
时回也并不恼沈尽欢的话，只是微微摇头，“我们都不知道阻止了她自杀多少次了，她清醒的时候就会想办法自杀。”
沈尽欢冷静了一下，听见这种儿子选择给母亲做安乐死的事情的震惊，毕竟这是时回的家事，沈尽欢还没有资格去评头论足，也不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责时回的做法。
“你真的想好了吗？”
时回点点头，“活着对于我母亲已经是一种痛苦。”
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时回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青山。
随后，便有一名化妆师进来，对着时回妹妹的照片，尽力把沈尽欢的轮廓和五官修饰得像那个照片上的人，沈尽欢想到自己的脸在往一个死去的人的方向修饰，还是有些古怪，侧目看了看时回，他已经重新躺在了藤椅上，白色的睡衣衬的他脸色也有些苍白，他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天空。
目光寂寥，空洞，沈尽欢心里一下子有些软，虽然她不了解这个男人，可是想也知道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才会有那样完美的假面具，才会在一个人的时候，露出空洞萧索至此的眼神，沈尽欢忽然便觉得，这个世界，对于时回来说都是外人，没有人可以让他觉得亲近，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妆已经画好了，时回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连衣裙，“这是我母亲做的，她现在也就对这个有点反应。”沈尽欢接过，想着这是时回妹妹的遗物，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如，不过还是很小心得抖开。
时回出去，带上了门。
沈尽欢叹了一口气，这个忙说大可大，说小也很小，沈尽欢忍下心里的那一丝古怪，把衣服换上。
衣服已经很旧了，有些老气的印花都变形或是褪色，可是从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处，沈尽欢还是能感觉到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深爱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沈尽欢心里一股刺痛让她呼吸都是一窒。
门咔嚓打开，时回转过身，看着眼前那与自己妹妹已经有了几分相似的女子，目光有些灰暗，“嗯。”时回只是点了点头。
沈尽欢已经听过了时回告诉她的，见到时回母亲要如何应对。
因为是精神病人，时回母亲的行为几乎是不可预测的，而且她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身体也随之孱弱了许多，沈尽欢一言一行需得谨慎许多。
沈尽欢倒是惊讶于时回怎么如此清楚自己母亲见到自己女儿时的状态，便随口问了一句。
时回回答：“因为我见我母亲时，大部分都是穿着这条裙子，假装是我妹妹的。”
沈尽欢心头狠狠一震，抬头惊讶地看着时回，时回不以为意，沈尽欢心里实在很难想象时回这样一个大男人穿着这样的裙子，而且还要假扮自己死去的妹妹哄自己的母亲。
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后来，她能分辨出我和我妹妹了，便不认我扮的了。”时回看着沈尽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你。”
沈尽欢心里很有些发慌，面对的可是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时回妈妈要是发现自己不是她女儿可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跟你一起进去，她不会伤害你的。”时回安慰道。
沈尽欢摇摇头，“我是怕她不相信。”
“那也没办法了。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时回牵起沈尽欢的手，带着沈尽欢去往他母亲的病房。
沈尽欢愈发紧张害怕，可是时回的手非常安稳，他整个人也一点不一般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
沈尽欢想,这不是因为他太冷血，而是因为他已经承受太多次，已经麻木了吧。
心里泛起阵阵心疼，沈尽欢暗自嘲笑自己，随随便便的同情是可笑的。
时回的手十分细腻，每一个角度看都很美，可是又不失尊雅，沈尽欢的手被裹在一片温暖中，她的心也莫名安定了下来。
一会儿后，时回停下脚步，对着病房前的一名医生点头示意，医生看了沈尽欢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时回推开门，牵着沈尽欢的手走进去，病房很大，光线也很足，此刻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窗子前面，她实在是太瘦了，条纹病服好像一个大大的麻袋挂在她身上。
“妈。”沈尽欢的手被时回微微一按，便按着事先商量的喊出了这个字。
话一出口，沈尽欢其实很是不自然，她本来是抗拒喊的，不过一看时回伶仃的死气模样，心便是狠狠一软，想着也就是个称呼，就当做演戏罢了。可是这个字一出口，沈尽欢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便不可抑制得被牵扯出来，沈尽欢眼眶一红，视线都有些模糊。
妇人听了，可以明显地看到她的身体一僵，随即，她慢慢地，甚至是带着胆怯，转过身来。
妇人十分销售，眼眶凹陷下去，年龄看起来大了许多，呈现出一股极重的老病之态。
她浑浊的眼珠子忽然一下子明亮了几分，“情情？”妇人的嗓子完全就是一个垂垂老人的状态，每一个字都是极其吃力得挤出来的。
沈尽欢走过去，握着妇女只剩皮包骨头的手，心头一酸，虽然这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经历的痛苦和她的爱，让沈尽欢感动不已，她是受了多少的苦，在女儿离世之后，怀着怎样的思念度过每一个长夜？
自己的母亲也是这般爱着自己的。
沈尽欢的眼泪啪嗒落下，时回看着，别过头去。
“妈，你还好吗，我，我很想你。”这话，沈尽欢也不知道只是演出来的还是自己也想说的。
沈尽欢擦去脸上的泪，露出一个微笑，“妈，看你都瘦了。”
虽然沈尽欢和时回妹妹的容貌不一样，但是那个微笑，确是如所有青春少女一样，一样的灿烂明媚，那确实相似的，妇人看着，大颗的眼泪啪嗒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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