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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觥筹交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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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夫人差人过来,请你去老太太那里吃晚饭。”

    “说有什么事了吗?”

    “玲珑姐只交代我些请你过去。不过今天大少爷回来了。”

    “好吧,你陪我先回蕖苑换身衣服。”玲珑是大夫人的丫鬟,请我过去,能有什么事?虽然经常差使丫鬟来给我送东西,我也去拜访过,但她又是掌家,又得教二姐姐管家,虽有大表嫂帮下手,但却并不清闲。大夫人娘家姓赵,是老妇人的亲外甥女,虽然排行老六,在众姊妹中却十分出众,年龄不大时,就帮着母亲记账,什么时候谁该来交粮,谁上年欠的帐还没有结清,都记得十分周全。这在当时亲戚之间是出了名的,这大夫人平时和老太太最亲,便经常到文府玩,大老爷文那时还小,只当是个姐姐,后来又成了枕边人。大小姐珉琰、三小姐珉红都是她的嫡女,珉琰已经出嫁,因为聪明伶俐,深受太后的垂怜,便许给了端王爷,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却只能做王爷的侧室。就是这样,大夫人也是很积极的去促成的,当然在这其中也少不了表嫂的牵线周旋。

    三小姐珉红虽然人长得漂亮,但似乎和我有什么过节,大夫人对我是很亲切的,我去她房里请安,这夫人满脸的笑意,很亲近人,又是吩咐丫鬟倒茶,又是嘱咐玲珑拿出前几日王妃赏赐的点心,还拉着我的手,和她一起坐。和珉红不欢而散后,她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那样亲切周到。只是眼睛会盯着我打量,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一样,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落水那天的事情。她这样亲切大度,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关于香秀和阆中提到的石头的事情。

    大少爷回来了,也就是大表哥凛尚,听说当年科举考中了三鼎甲的探花,主动请缨要求做八府巡按,出差在外的时间比较多。大夫人提起他来的时候总说是逆子,脸上却带着笑。大表嫂则是只字不提,或许是新嫁娘的缘故,总是端坐着,言语得体,体态端庄,却有种不易察觉的疏离感。表嫂长相并不出众,却是出身名门,自小在太妃膝下长大。先帝驾崩,太妃随葬,最后嘱托当今的皇后,容她一生的富贵。殿试过后,皇帝便赐婚,将她许配给了考上探花的大表哥,择日成婚。表哥成婚不过几日,便离家上任。家中既没有偏爱自己的丈夫,又和众姊妹玩不到一起,婆婆虽然事事周全,却也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境遇和地位自然是不能和太妃在世时相比。

    放下诗稿,换好衣服,让香秀拿之前存下的皂荚净了净手上沾上的墨渍,点了一只香熏,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便有转身回到了屋子里,“香秀,去找一件合适的礼物带着。”我真是糊涂,应该先摸清家底的,可是现在手里有什么我都不清楚,只能让香秀做主了。

    “小姐,拿什么好呢?”

    “你给我说说咱们有什么?”我记得在大夫人那里,谁送的什么东西,谁取走了什么,都有明细,说不定我也有呢。

    香秀并没有去取什么类似清单的东西,站在那里向我汇报。

    “咱们有老爷从塞外寄来的风干牛肉和马奶酒,家乡三伯伯托人捎来的蜜汁腊肉,去年分的果子我都用蜂蜜做成了果脯;文家大小姐省亲时送给姑娘的银镶玉月桂簪,二小姐送的八宝拼盘,大少爷成婚时大少奶奶给的红玉金耳环,这些都是姑娘让我收着的。”

    还不赖,总算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去,去吃饭,应该是为大少爷接风洗尘,刚从外地回来,牛肉马奶酒是不合适了,那就拿果脯好了。另外有了意外收获,原来我的父亲在塞外,虽相隔两地,总算是有个依靠了。

    我让香秀取了两坛子玫瑰红杏饯随我去老太太那里,又让香秀差小英子去送到大少爷院里一坛雪梨蜜桃饯,香秀不放心小英子,就让奶妈代劳了。

    我刚出了院子,就碰到四小姐珉琴和五小姐珉瑜,她两人就住在我隔壁的望春苑,因为满园的玉兰花得名。之前四小姐珉琴去山上祈福,一直没有回来,今天我才和她见面,她和珉瑜站在一起,显得非常不协调,珉瑜着一件赭色长裙,配绿玉领扣,头上银饰闪闪,正处在发育期的她身材丰满,虽不如三小姐珉红的浓艳,倒也十分抢眼。而她身边的珉琴则一身素色夹袄,配浅粉长裙,除了细腕上的碧玺佛串儿,没有多余的装饰,给人一种脱俗的美感,再加上她本人身材纤细,面容白净,到真如遁世仙子一般。

    不过我听珉珍姐说过,珉琴是二舅舅的正妻所生,而珉瑜则是大舅舅的小妾所剩,看她们的打扮,却让人混乱。

    “晚桑妹妹,你可大好了?”不等我开口,珉琴就问道。声音也如其人,文文糯糯,不疾不徐的。

    “谢谢姐姐挂心,妹妹已经没事了。”

    “我之前听珉瑜说你变了不少,还以为她是在逗我。如今看来,倒是实情了。”

    “妹妹自生了这场大病后,之前的事都不十分记得了。只想着和姐妹们好好相处,之前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姐妹间能有什么对不住的,妹妹你真是长大了。我在山上的时候,还为你求了保命符。哪天有功夫到我这儿来拿好了。”

    “妹妹在这里先谢过姐姐了。”

    “婉桑,你让香秀带着什么?”一直没开口的珉瑜这时问道。

    “蜜饯呀,我去年存下的果子做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大家一起尝尝。”

    “这样,有兰,你去把那盒红豆酥取来。”

    正在珉瑜吩咐丫头的时候,珉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在一旁的珉瑜,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戏虐和不屑。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说:“你看看这人。”

    珉瑜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动气,而是亲切的拉着我继续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老太太院子里很是热闹,院子里也摆开了酒席,看来是要大请,院里来的都是女客,本府的外院的,捎礼物的比比皆是,我带的这两坛子蜜饯也就看不到了,不过我倒不十分在意,毕竟只是个心意。我带着香秀,跟着老夫人的丫鬟一路走到了屋里,引到了靠近老夫人那桌的一张桌上。文府上的小姐差不多都到齐了,桌上还坐着几位没见过的姑娘,应该是亲戚家的孩子,珉红早就来了,却在桌子见流连应酬,宛如当家主妇,把大*奶奶的工作都做足了,连珉珍姐都插不上手,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不仅没有在众亲戚丢丑,却得到了极大的赞赏。

    “珉红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标致了。”

    “姨母,说哪里话,我家嫂子才是真真一天上人。“说完就用眼瞟瞟坐在一旁的大*奶奶,大*奶奶只是笑,却并不接话。

    “你这嘴真是没遮拦,也就是你嫂子心宽,让着你,更让你无法无天了。”

    “早晚给你找个婆家,让姑爷好好管管你。”

    “还不定的谁管谁呢。舅妈,您先玩着,我去看看那一桌。”

    珉红看到了我,我见躲不过去,便行了个礼,珉红却像没看见一样,迅速把视线移开了。我站起身,把衣服履平,准备入座,就被身边一位中年妇女给拉了过去,“咦,这是哪家姑娘长得这么精致,你看着这眼睛,这鼻子,这小嘴,就像画上的一样。”

    “我看这姑娘长得倒有些像兰儿。”

    “你别说,还真是。”旁边的一位也凑了过来。

    这时珉珍姐过来给我解了围。

    “大姑,三舅母,快别难为我这位妹妹了。”

    “珉珍呀,这是谁呀,怎么没见过。快给你大姑和舅妈介绍一下。”

    “她是我家表妹,陆婉桑。以前因为生病,一直没有出席过家庭聚会。”

    “我说怎么和兰儿长得这么像,原来是兰儿的女儿呀。都长这么大了。”

    “怎身体一直不好吗?”

    “谢谢姑姑舅母抬爱,婉桑已经没事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便随着珉珍姐称呼。看来我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本来还担心如果有什么诗词接龙啥的,自己会露馅。现在倒是可以借着这个借口藏拙了。

    桌上的姊妹都来齐了。满桌应酬的珉红也回到了座位上,除了已经出嫁的珉琰,文家的姐妹们都已经到齐了。座次按照主宾做好,最长的珉珍坐在主陪席上,珉红坐在副主陪席上,几位陌生的姑娘和年龄较小的姊妹都坐在宾客席上。

    之前说去亲戚家的四小姐珉瑛也在席上,相比珉红,珉珍,她的长相要逊色的多,没有很好的继承文家的优良基因,但是有说有笑,眉眼间透着机灵乖巧,对待珉红的冷嘲热讽不卑不亢,对我也是十分亲热。

    “现在姊妹都齐了,原来我有这么多花似的姐妹。”

    “可不是,正好有你这绿叶来陪。来来,我这副主陪的位置让给你。”珉红说到,她正因为珉珍抢了自己的主陪的位子生气呢。

    “帮你作陪,你做绿叶吗?好好做好你的副陪,可别越俎代庖抢人风头。”说完还朝珉珍姐眨眨眼睛。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这话外之音,而珉瑛的小动作也被珉红看在眼里,珉红的脸涨的通红,刷地站起来,霸道的脾气就要发作,这时大夫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珉珍啊,你好好陪妹妹们玩,帮我看着珉红,可别让她把妹妹们灌醉了。”

    珉珍站起来应道,“嫡母你放心好了,珉红很有分寸的。”

    说着,就拉着珉红做了下来。

    “姐妹们都是自小玩大的,不必拘束,我先代一杯酒。祝大哥仕途亨通,姐妹们诸事如意。”说完,就自己先饮了一杯。众人也举杯共饮。其他桌子上,也都开宴。本来早就饿了的我,因为要参加这样的筵席,紧张的只顾着如何应对,面对满桌的美食佳酿,却倒足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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