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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间，俯视着警察们离去的身影，楚含章不禁长舒一口气。对于今天的抗议，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精神上也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至于计划，那更不用说，“周密”两个字是远远谈不上的，他只是在赌警察局长不敢冒被舆论攻击的风险而强拆矿山，对此他感到十分庆幸。
至于警察局长质问“是谁在背后帮忙”，虽然楚含章当场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但他其实猜对了。策划抗议的确实是两个人，另一个人就是楚含章的爷爷，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过了保质期的大人物。如今，他正在医院做着保鲜处理。
清晨，将清理废墟与善后的工作委托给生产经理，楚含章开着悬浮车前往清源洲第一医院。通过门口身份芯片扫描后，顺着家属通道来到重症看护区楼前，并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楼顶活动区。
刚出电梯口，楚含章就发现了他的目标，只见前方大约5米远处，一名身穿病号服的老者正在打着太极拳。
径直走到老者身前，楚含章说道：“老头子，我来接你出院。”
轩宜稷收起拳，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东西带了吗？”
在活动区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楚含章递上一个餐盒，轻声说道：“餐盒里是清蒸猪蹄。”
“医院里住两个月，合成肉吃得我舌苔都快退化了。”轩宜稷用手拿起一只猪蹄咬了一口，然后打开第二层餐盒看了看，又诧异的问道：“小子，红烧牛肉呢？”
“牛肉吃完了，最近也没有时间去打猎。”楚含章看着他笑了笑，又说道：“听矿工们说，大病初愈后不适合吃重油脂的食物，少吃些正好可以减轻身体负担。”
“连这种话都遵守的人生一定非常无聊。”轩宜稷专心消灭着手中的猪蹄，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应学会如何放纵。”
“我现在还不能放纵。你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好你。”
听到孙子的话，轩宜稷哼了一声，似乎又感觉有些害羞，笑骂着说道：“小子，你不是医生，照顾我也不是你的工作，我的病连医生都无能为力，你不要太吹牛。”
转头看了看神色自若的爷爷，楚含章保持着平静说道：“主治医生说，你的病若是坚持使用‘生物电流疗法’刺激细胞活性，就有一定几率治好。”
“几率？你难道听说‘细胞老化症’有人治好过？”轩宜稷瞥了他一眼，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医生只是在安慰你，顺便再为医院招揽一个客户使用生物电流疗法而已。”
楚含章知道这些话都是事实。当初听到医生说出“几率”两个字时，他还是生出一股对医生与医学的怨恨感，虽然冷静之后也能想通，几率两字只是一种让家属容易接受的说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性的应对灾难，毕竟人是靠感性活着的生物，一时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细胞老化症第一次发现，是在数万年前人类首次大面积移民星际时发生；病发原因是，由于宇宙强磁辐射影响，导致细胞急速老化。
那时，人类还尚未掌握“行星地球化”技术，第一代星际移民生活在各种强磁辐射下，虽然有殖民卫星与宇宙服的保护，但终究无法完全阻隔宇宙辐射，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病都是死亡率最高的疾病。
虽然因为科学的进步，如今的行星地球化技术已非常成熟，但在臭氧层稀薄的可住人行星，特别是新进行地球化而自然环境又保护不当的星球，细胞老化症仍旧是高发病。即使有着生物电流疗法可以减缓细胞老化，但一次治疗高达100万的费用，显然无法大幅降低这种病的死亡率。
向着满嘴油污的老头子笑了笑，楚含章轻声说道：“成为医院客户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勉强算得上中产阶级，用金钱赌治病的几率，这种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轩宜稷没有再回应这个话题，将餐盒递给孙子后，又问道：“矿山的事情况如何？”
“警察暂时撤退了，不过留下了三辆警车监视矿山，看来警察局长真的有些忌惮。”
“那就好。”
轩宜稷话音刚落，楚含章又抢着说道：“我不明白，老头子你为什么要组织矿工们抗议，这种事情显然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轩宜稷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收益哪里不够？”
“政府给出的收购方案中，本来就答应给我们和共工矿业两方，各自1亿的补偿金，虽然这金额还不到矿山10年的净利润，但这是没有风险的补偿。即使我们借着抗议争取到市价收购，可补偿金还得和矿企平分。”
“资产从1亿变成2亿对社会地位也没有本质的提升，比起争取金钱，我们更应该拿钱换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况且抗议还得承担政治风险。我们只是承包的矿山经营权而已，若只有我们单独承担风险这不公平。关键的是，我觉得不值得为矿工抗议。”
“小子，你这利己主义精神领悟得不错。”轩宜稷冷笑着说道：“200名矿工为我们工作了15年，你难道不能展示一下仁义之心，这种行为可以称之为‘拔吊无情’，你是从哪里学的？”
“老头子，你不要装傻。”楚含章笑骂着说道：“五岁时我就跟着你在矿山开会，还能在哪里学到，我若是‘拔吊无情’那也是你教的。”
听着孙子一番言论，轩宜稷心中还是有几分高兴的，他觉得孙子已经知道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只是看到孙子有变成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倾向，他不禁又有几分担忧。
轩宜稷不想否定利己主义这种精神，毕竟文明是由它推动的，他只是对怀着这种精神走向极端的人感到警惕。若是走向极端，人就会变成普通人或者孤家寡人，他不希望孙子走向极端的利己主义。
看着孙子笑了笑，轩宜稷说道：“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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