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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蛰啜一口酒朝我笑笑，执着等我自报家门。</P>
“我以前在Datastax工作 , 从事云计算行业。国内在大数据这一块肯定会迎来一轮爆发，趁竞争还不是太激烈 , 早点回国立足。”</P>
我将梁京澈给我准备的台词背诵出来。</P>
靳蛰的似笑非笑让我有点心虚，后来一想没必要，他也不过是做奢侈品的 , 对什么大数据的了解不会比我更多。</P>
我忍不住四处看看，仍没看到梁京澈的身影。</P>
“哦……是云计算啊，好像很有意思，卡斯蒂亚正巧也想要投资‘互金行业’ , 但我还是不太懂所谓的大数据是什么，陈先生可以为我再简单说明吗？”</P>
投资什么行业？……我有些傻眼 , 汗如雨下。</P>
“想不到靳总竟有意向投资‘互联网金融’ , 但据我所知，靳老先生对互联网深恶痛绝。”</P>
后背一个冷淡的声音，如同天籁。</P>
梁京澈缓步走到我身侧 , 与靳蛰面对面站着。</P>
“呵呵 , 家父确实不及令尊思想开通 , 目光宏远。”靳蛰弯了眼睛，“说起来，‘京极能源’这二十年在令尊的带领下发展的可真是迅速，从一家提炼二氧化硅的小厂 , 发展到现在给国内外提供电网和大数据云平台 , 赚得盆丰钵满 , 真是让人羡慕得紧。”</P>
我不由看一眼梁京澈 , 原来他父亲这么厉害……但是，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P>
靳蛰晃一晃酒杯，仰尽 , 笑道：“可惜的是 , 令尊逝去的太过突然，真是天妒英才……”</P>
周围些许嘈杂 , 梁京澈平静看着靳蛰 , 薄唇紧抿 ,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什么。</P>
看来他们两个人 , 关系很差。</P>
-</P>
这之后又有人过来同他们两人交谈 , 但靳蛰不跟那新过来的人搭话 , 他一直观察我。</P>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和手腕来来回回，我怕他再看出什么或问出什么 , 连忙趁机告辞。</P>
我临走前，看到他眼里带着极浓的探究。</P>
与去年二月的那一晚，他看向我的探究眼神 , 一模一样。</P>
他那种眼神很怪 , 很渗人 , 那种探究并不是好奇，更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杀你。</P>
这就是我当年与他对视之后的感觉。</P>
有的人，仅仅是对视，便会让人从骨子里发寒……</P>
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我还是走不出阴影，即使我躲在一个“男性”的假面之后，在面对靳蛰，那种由心里渗出的恐惧，依旧缠绕着我……</P>
脑中不可抑制出那晚的零碎的画面。</P>
有的人在颤抖，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不以为意，有的人兴致盎然……</P>
他们让我看到了人性中 , 最最无下限的行为，最不可接受的荒谬。</P>
……</P>
我是他们之中唯一活下来的。</P>
但我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P>
无垠的雪地中 , 我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眼泪融化积雪……灵魂无处安放。</P>
我一直认为人性本恶。</P>
因为后天的教育 , 人们知晓，向往善与光明。</P>
但是当人经历了无法承受之事后，最终会选择重归黑暗。</P>
因为有人说黑暗是深度慈悲的。</P>
在那里面 , 有光明包容不了的妖魔，有无处容身的丑陋，无处可去的忏悔。</P>
这些东西，黑暗一一包容，它怎么不是深度的慈悲呢？</P>
所以在那个晚上 , 我将灵魂沉入永恒的黑暗。</P>
……</P>
啪嗒。</P>
有什么东西掉到我的脚上 , 惊扰了我的梦魇。</P>
我低头一看 , 是我手心里的“道具肉”。</P>
我故作自然地捡起来，装进裤子口袋。</P>
我看看四周，还好 , 这里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我……</P>
我手心湿的太厉害 , 粘的一块“肉”掉下来了。</P>
造型师说以前一直都是给演员做硅胶皮套戴的 , 但是人物表情很假，全部需要后期电脑合成。</P>
后来就出现了这种新的凝胶，无毒无害，可以直接粘在皮肤的表面 , 能与脸部肌肉的运动保持同步 , 非常真实。</P>
唯一的缺点是 , 过程中需要演员整个人保持干爽。</P>
因为这个凝胶遇到汗水里面的钠元素会产生反应 , 脱落，所以无比保持演员体表不流汗。</P>
一般带特效妆的演员都是在绿棚里工作 , 空调开放温度不高 , 所以基本不会出汗 , 这个缺点也就不算缺点。</P>
谁知 , 看到他们之后 , 我会出这么多汗……从面对靳蛰开始 , 我就出了很多虚汗 , 整个脸部都感觉到很痒，恨不得把所有的假肌肉撕下来挠个够……</P>
希望不会是过敏 , 万一过敏满脸是包，那就亏死了……</P>
我还是没忍住，轻轻挠了挠脸，没想到脸上竟然掉下一块！</P>
我连忙按住四顾……一定不能松手 , 否则别人就会看到我脸上少了一块咬肌，到那时我怕是会盖过这里所有展品的光芒，成为这私人鉴赏会的彩蛋了。</P>
梁京澈和高助理及他的女伴 , 正跟靳蛰那些人站在一起 , 我不可能过去找他。</P>
想了想决定先去卫生间躲着 , 想办法把它整理好。</P>
我原本一路小跑，忽然想起不能出汗，又慢慢走……到了卫生间，我奔着镜子而去，还没开始照忽然听到一声尖叫！</P>
“死变态！流氓！这是女厕所！”</P>
一个四十几岁的穿暗花套装的女人指着我，朝我大叫。</P>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男性打扮，连忙低头压着声音道歉，匆匆跑向隔壁的男厕。</P>
在门口探头迟疑几秒，我垂眸走进去。</P>
里面没人，我照着镜子——</P>
此刻我脸的外层就像生日蛋糕，被抠去最上层的一块 , 露出下面一块，狰狞 , 要多诡异就多诡异。</P>
我郁闷……看来这胶是一次性的。</P>
正要打电话给梁京澈求助，身边忽然走过来一个男人洗手。</P>
怕他看出我的异样，连忙按住脸上的假肉就绕过他往外走……</P>
没想到那人也同时洗完往外走 , 他起身幅度太大，一下子把我撞了一个趔趄！</P>
幸好我稳住了身形没有面部着地。</P>
那人连忙过来跑来扶我，嘴里说着“不好意思”。</P>
我连连摆手说没事……心道糟了！</P>
因为刚才突然被撞，我松了手 , 那块假肌肉掉在地上，男人正弯腰捡起来。</P>
他皱眉看着手中一块柔软的像肉，却又不是肉的东西，下手搓搓捏捏。</P>
我愣愣盯着他的脸，后退一步……</P>
怎么会这么巧！</P>
他是那三男一女中的其中一人 , 林源。</P>
他个人不算太有知名度，但他创立的品牌在量贩零售行业却是无人不知——</P>
三百多家门店的百源量贩 , 国内最大的连锁量贩超市 , 其中近百家门店已经开到国外。</P>
他有些谢顶，身材微微发福，一副邻家大叔的模样……</P>
“这到底是什么呀？”林源捏了捏手中东西，眼中全是疑惑 , 又看看我，“你看看这是什么？”</P>
我捂着脸 , 缓缓摇头 , 向他伸出手，“我看看……”</P>
林源不以为意地看一眼那块东西，笑着将它塞在了我的手中。</P>
“陈醒老弟，真是巧，刚还听靳总提起你！怎么了这是 , 捂着脸，牙疼吗？哈哈哈！”</P>
他笑得那么自然 , 真诚……仿佛与我一见如故。</P>
可是那晚他对待那个萍水相逢的少女，可不是这样的表情……</P>
东西到手 , 再不走我可能就会露陷了 , 而且我认识他说不定他也认识我，不能冒险。</P>
“这几天上火 , 牙齿疼得我这半边脸都肿了……我得出去找点冰块敷敷 , 先走一步。”</P>
“我也正要走 , 一起一起！”林源洪亮热情的声音在卫生间格外响 , 但他盯着我看的目光很不舒服。</P>
“好的林总。”我捂着脸 , 怎么办 , 一直这么捂着到鉴会结束更引人注目。</P>
“我虚长你几十岁 , 叫我林叔就行，叫林哥我也不介意！”</P>
说完 , 林源笑着朝我伸手，我友好回握。</P>
“幸会林哥 , 很早就听过您的创业故事，百源集团的创业模式是被编到高校经济类教科书的，您更是我许多校友的榜样，楷模！”</P>
我满以为这一番夸奖很到位，谁知林源那令我不适的微笑更浓烈了……</P>
奇怪，他笑什么……</P>
林源摇了摇头 , 笑道：“怪不得靳总说你有点怪 , 没想啊，你竟然是戴了个面具……”</P>
我惊了，原来他刚才和我握手是另有目的……</P>
他要让我丧失防备，放下捂着脸的手……阴险！</P>
我连忙冲向门口逃跑 , 可林源更快揪住了我的胳膊，他眼珠瞪得溜圆，“想跑？！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来什么目的！”</P>
说完他揪住了我的手腕，我挣脱不了。</P>
林源突然开口，冷冷一笑，“陈先生，你一个大男人，挣扎起来竟然没半点力气？这不对劲吧？”</P>
我愣了一下，感觉要遭……</P>
下一秒，林源将我摁在洗手台，“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P>
他不顾我的挣扎将我脸上的假肌肉全部扯落……眼里尽是讶异！</P>
我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愣了。</P>
忽然，林源的眼球瞪得极大 , 他不可置信，“……你，你是那个……你是那晚的……”</P>
我震了一下 , 一年半多的时间，他为什么还记得我的样子？</P>
后脊开始发凉，他们，难道还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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