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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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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都的夏季, 炎热而稍纵即逝。短暂夏日之中,蔚秀书院渐渐步入了正轨, 如张继明、徐荼蘼、睿王烈等,有时候也会去书院做个客座先生,讲上两节经——逐渐的, 又有许多同张继明交好的官员, 在闲暇时入书院讲书,蔚秀书院的名气很快就大了起来。又因书院招生并不如水木书院对门第看得极重, 因此日日登门的胡姓贵人络绎不绝,只为求得一个入学的名额。

    徐纵颇为开心, 如今蔚秀书院名册上登记的生徒不过三百人, 但看着这个架势, 或许不过几年, 他就能超越徐绍, 如同东汉之时的颍川钟皓, 门徒上千了。

    康平隔几日就会去书院中瞧瞧查访一番,对如今蔚秀园的发展也是颇为满意。蔚秀书院的名气大了之后,就连原本在水木书院就读的高门子弟,都有些想要转学过来。

    韩姨娘在郑家代理中馈已经一年,如今郑道恭虽不可能再做出抬妾作妻的蠢事, 但对韩姨娘也敬爱起来。韩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便也想着给自家的儿子挣一个好的前程。

    她特地跑到镇西王府来寻康平。

    “三娘, 你看如今七郎也已经在燕南书院了, 水木那个地方这两年学风被那些纨绔搞得不像样子, 四郎、九郎在那里学不到什么东西,将来不学无术的,也是给七郎丢脸……”她说。

    这一年来韩姨娘养尊处优地胖了一圈,不过她的样貌本就属于柔和可人的风格,因此微微鼓胀的脸颊,反而显得人年轻了不少。康平看了一眼跟着来的六娘,瞧着也不似去年似的畏畏缩缩,整个人都长开了,水灵灵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道:“四郎、九郎不想在水木书院里头待了?可是如今龙都之中,还是水木书院最好。难道姨娘是想给他们另外请先生,或者送回荥阳的族学么?”

    韩姨娘说:“荥阳那边对夫主的意见很大,只怕不愿意接收四郎和九郎。我听说最近蔚秀园不错,三娘你能想个法子,送四郎和九郎去么?”

    康平往后一靠:“我同徐先生的私交确实还算可以——但是蔚秀园有个规矩,凡是生徒必须通过考试。我也不晓得四郎、九郎现在的水平如何,不敢担保。至于参加考试的名额,这倒是好办的。”

    韩姨娘连忙高兴地说:“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说完两个儿子上学的事情,韩姨娘又问:“如今你的夫郎也去河西袭爵了,你也是正经的王妃了,怎么不让你跟着去河西呢?”

    康平狐疑看了韩姨娘一眼。

    韩姨娘虽然是个关在深宅里的妇人,不通政事,却也足够聪慧,不会看不出来龙都方面将她强行扣留的用意,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韩姨娘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六娘,突然说道:“六娘,你还没见识过这镇西王府吧?不若叫秋韵那丫头领着你好好逛逛?”

    六娘连忙起身,低头答了一句是,急匆匆跑出去了。

    这将她支开的用意太过明显,康平也顺手挥退了几个下人,静候韩姨娘的下文。

    韩姨娘到底谨慎,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凑近了道:“三娘,前几日,二娘从宫中打发出来一个宫人。”

    康平微微一蹵眉:“打发回了郑府?”

    韩姨娘道:“她也无处可以打发,现在她手头紧得很,根本匀不出钱来将人安排在别的地方,就放在了家里的祠堂里头,说是服侍宋氏。”

    康平知道韩姨娘不可能没事和她唠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送宫人出宫,又放到了娘家府上,背后肯定有更深的问题。

    韩姨娘继续说道:“我觉得那宫人有问题,派府上的老妈子去问了,几个妈妈喝完酒吹牛的时候,套出来,那个宫人,原来并不是在东宫服侍的。”

    不再东宫服侍的,却被郑珍容以太子妃的身份送出了宫来。

    康平问道:“那么是服侍的谁?”

    韩姨娘道:“冯皇后。”

    康平心中微微一沉。

    以冯后充满控制欲的个性,和郑珍容不和,是绝对的事情。太子旭懦弱昏聩,郑珍容性格却极为强势,她嫁入东宫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太子旭捏在手中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冯皇后,肯定不允许儿媳这样触犯到她的利益。

    她想把慕容焕捏在手里,更要把太子旭捏在手里,做完了摄政的皇后,还要做摄政的太后,将整个朝堂都牢牢的把控在她冯氏家族的手中。

    郑珍容把冯皇后身旁的宫人弄出宫来,放在郑家看住,看来这人在她与冯后的婆媳之争中,具有重要的意义。

    康平说:“你觉得那个宫人有什么问题?”

    韩姨娘道:“妾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懂。只是觉得蹊跷罢了。那宫人既然是冯皇后的贴身宫人,郑珍容是怎么弄出宫来的?”

    康平笑了起来:“我难道不是妇人?既然郑珍容将她弄了出来,平白一个人消失在宫中,冯皇后却一点没有追究的意思,要么就是认为她已经死了。”

    韩姨娘说:“妾也是这么猜测的。”

    康平便说:“既然二姐想要留人,便留着吧。这人手中定然有冯皇后的什么把柄,才会让二姐如此重视。二姐再怎样,也是郑家的人,她能害我、害六妹,但是却不会让郑家倒台,她还想着哪天能把郑玖容从大狱之中弄出来袭爵呢。”

    韩姨娘微微皱了皱眉:“放任不管么?”

    康平说:“她和冯后若是斗了起来,至少对我镇西王府来说,都是件能坐收渔利的好事。她要是赢了,对郑府来说也是好事。那个宫人便好好待着吧。”

    韩姨娘却道:“可是三娘子,这节骨眼上人家送个宫人出来,妾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啊……且我听夫主说,近日圣上的身体似乎益发不好了。冯居安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就连他都颇有怨言……”

    康平凝眉,郑道恭素来和冯居安沆瀣一气,竟让他也不满冯居安的行径,这冯居安最近可见是实在太过猖狂了。

    她微微点头道:“那只怕这个宫人,你更要看住了。”

    韩姨娘不解。

    康平道:“冯皇后和冯居安野心勃勃,只怕那宫人手中掌握的是要命的证据,郑珍容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她送入郑府——改日我找个机会回郑府见她一面。”

    韩姨娘脸色微微一白:“若是冯后先发现了呢?”

    康平微微侧过身子。

    她看出了韩姨娘面上的恐惧神色,她皱了皱眉。“你是怕她连累郑府?”

    韩姨娘没有说话。

    康平叹了口气。

    也对,她和冯皇后不共戴天,听见郑珍容将手握冯皇后把柄的宫人送出宫来安排在郑府藏着,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多年,她不就等着哪天能找到机会攻讦冯氏么?如今郑珍容又给她送了个助攻,怎能不欢欣雀跃。

    可是对于韩姨娘来说,这个宫人就像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放在郑家的后院,她时刻担心着被冯家率先发现,牵连整个郑府。

    毕竟郑珍容简直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康平气定神闲道:“不妨事,凭郑珍容的能力,在冯皇后的手底下还翻不出什么花来,只怕这个宫人的出宫,背后还有人的帮衬。”

    只是她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是轻描淡写,心里却不禁疑惑:到底是谁会出手帮郑珍容?她脑子里头有个人选,大概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她。

    若是高淑妃授意,则这个宫人还是比较安全的。

    她说:“这个宫人将来必有大用处,就算不留在郑家,也得放在咱们手能碰得到的地方。韩姨娘,冯家坐不长久了,现在阿耶还与他们沆瀣一气,荥阳的本家是不会给你们庇佑的,不若早点给四郎和九郎打算。”

    韩姨娘倒抽一口凉气:“三娘,你的意思是……”

    康平道:“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韩姨娘聪慧,自己应该能知道怎么处理的。我镇西王府如今也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且因为七郎的事情,早就和南阳侯府不共戴天了,你来找我庇佑,我也没法给你帮什么忙,顶多争取两个参加蔚秀园考试的资格来。剩下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

    韩姨娘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三娘子,你是说龙都将要变天了么?”

    康平笑道:“瞧着郑珍容的样子,可不是急着做皇后了么?她能让冯氏当了太后继续压着她去?把那个宫人送回郑府,不就是为了留个后手么?我估摸着这个宫人和圣上病重之事也有不小的联系,说不定将来能成为斩除冯后的利刃。冯后居然被瞒着,让她出了宫,说明她如今对宫内的控制早已大不如前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韩姨娘到底胆小,期期艾艾道:“可是……妾的六娘、九郎还小……”

    “六娘倒是可以找户人家嫁出去。不过现在龙都的样子,不知道过一两年又是什么光景,六娘不适合留在龙都的人家里头。四郎、九郎留在书院倒是没什么关系。书院再怎么着都是不会倒的。”

    韩姨娘往外头看了一眼:“妾也是这么觉得……六娘年纪也差不多了。但龙都的那些少年郎,愿意我咱们家结亲的,都是攀附着冯氏一族,真如三娘子所言,反而危险得很。旁的汉姓高门,又不愿意娶我们家的庶女。六娘她也找不到好人家。”

    康平抬眼,韩姨娘的意思,难道是让她帮着给六娘找个亲事么?

    如此她这个已经出嫁了的嫡姐是不是管得有些过于宽了?

    “姨娘难道心里头没有什么想法么?毕竟是你自己的女儿,想来再如何,总归会有一两个人选的吧?”她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将话题抛了回去。

    她是感激在郑府的时候韩姨娘母子四人曾经多少帮扶过她一点,但总不能一辈子因着这些情分护着六娘他们。若六娘依然如往常那般畏缩胆怯,去了哪户人家,都是要被扒得皮都不剩的。

    更何况无论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康平都不怎么和龙都的贵妇们往来,对如今的婚恋市场一无所知。让她去给六娘挑适龄的郎君?她连隔壁住的是谁,家中有没有儿子都不晓得,怎么帮她挑?

    韩姨娘微微捻了捻袖子,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停了下来。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秋韵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康平和韩姨娘。康平坐正了身子朗声道:“什么事情?”

    秋韵咬了咬唇,道:“三娘子,宫里来了人,请您入宫。”

    此次派来的,倒不像上回,是执戟着甲的宿卫军,而是一队老宫人。为首的女官看制服官阶并不低,不过穿着东宫样式。

    康平出门迎接,礼数到底还算是周全:“是太子妃娘娘宣臣妇?”

    那女官眼观鼻鼻观心,语气颇为公事公办:“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希望王妃能入宫陪伴几日。”

    一听到“王妃”二字,康平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气息。

    看来刘易尧如今在河西混得不错啊,这么说如今朝廷已经承认他是镇西王,守河西封地了?

    那么把她宣进宫去,十成十不是什么郑珍容身体不舒服,同她姐妹情深想念得慌,绝对绝对是因为宫里头有人感受到了危急,想要将她拴在宫墙之中。

    韩姨娘本不该出来迎旨的,带着六娘躲在屏风后头,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将六娘紧紧揽在怀里。

    听到康平全无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她身上微微抖了抖。

    六娘感到了她的异样,拽住了她的衣袖,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她。她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康平答应得爽快,那些女官们也没折腾什么就走了,只在临走前吩咐康平晚间宫中会有车驾来接她入宫,让她赶快准备。她们一走,韩姨娘就立刻从屏风后头钻了出来,脸上一片苍白:“三娘,这怎么突然就宣你进宫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她也才不会相信什么郑珍容想念三娘的鬼话呢。在郑府的时候,两人就不共戴天,后来她们联手将郑珍容的大哥弄进了狱中,现在还在服刑着呢,郑珍容见到她都恨不得将她撕碎了的,还想她?

    她说:“会不会是皇后发现了二娘做的事情,所以……所以……”

    她拍了拍韩姨娘的手,道:“放心吧,若是冯皇后来请我,出动的肯定就是什么羽林啊虎贲了。”

    韩姨娘还不知道上回刘易尧在太行山里做掉了那帮虎贲,冯皇后就直接派了一队虎贲冲到门口来兴师问罪呢。

    韩姨娘本就胆子小,这下脸上更加白了:“虎贲来?”

    康平道:“我估计是阿尧在河西有什么事情让宫里感到威胁了。冯皇后也想拿我,郑珍容抢得了先机。看来我得赶紧去东宫了,否则一会儿,真的就是虎贲来捉人了。”

    她挥手叫来了仆妇帮她打点行装,又急匆匆地送韩姨娘两人回去。

    韩姨娘搂着六娘,指尖都吓得发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不行,得去找人到水木书院,将你的四兄、九弟给叫回来——原以为你三姐姐还能给我们些庇佑,谁晓得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正在她团团转如热锅蚂蚁之时,六娘却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眼神灼灼:“阿姨,别急了。女儿瞧着倒还无事呢。三姐不是说了么,是姐夫在河西稳住了,叫宫里头的人害怕了,才会这样的。”

    韩姨娘满头的大汗:“你姐夫在河西对龙都鞭长莫及,你姐姐又被叫去了宫里——这怎能是无事?纵使你的姐夫如今是河西的镇西王又能如何?当年的镇西王妃,不也是生下孩子没几年,就死在了龙都么!她那时候还有镇国公主护着呢!”

    韩姨娘还想继续说下去,六娘却又用力拽了她一把,神色坚定得都不像是她的女儿:“阿姨!绝对没有问题的,既然宫里顾忌姐夫,怎可能对咱们下手!”

    *

    羯族所谓圣殿不过是一顶破旧的毡房而已,坐落在武威之外,因整个部落皆已经败落,他们所占牧区也已经靠近戈壁的边缘。

    因为所信奉的拜火教同其他匈奴各部不同,毡房的布置也大相径庭。巫女所居的毡房外皆是涂色的石块,垒出一方人高的祭台,台上的石头皆有火焚烧之后留下的焦黑痕迹。

    传说巫女能从火中得到神喻。

    这和刘易尧所信奉的佛教在某种方面也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佛教所言涅槃即为浴火重生,人死之后火葬以送魂灵超脱肉身,火葬后所留下的遗骸则是圣物舍利。胡人对火焰,总归带着敬畏。

    他在荒凉的沙地上站了一会儿,从帐中钻出一个浑身雪白,并以白纱缚面的女子,她抬起一双深邃幽绿的眼睛,望了一眼刘易尧。

    这个女子看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可是那双眸子里面,却像是沉了千年的风沙一般麻木。她机械地对着刘易尧做了一个手势。

    身旁的呼延丽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大单于,您要见的那位巫人就在里头。耶易于的部落已经破落了很多年了,那巫婆也多年不曾见过人了,她肯见你,是敬重你呢。”

    刘易尧摸了摸胸口那枚法拉瓦哈像,又看了一眼身后所跟着的各部酋长,转头看向呼延丽:“请你带着各部酋在外等候。”

    一直跟着兰清的少女低低问了一句:“为何大单于见个羯部的巫人,我们都需要这样陪同?”

    兰清低声回答:“这部落当年对镇国公主有恩,否则就现在剩下几个女人的,能叫做部落么?”

    看着刘易尧同那白衣女子共入帐中的背影,兰清低低地嗤了一声:“大单于回到河西之后,净想着这些鬼蜮之事,实在是叫人难以安心!如今南边吐谷浑蠢蠢欲动,东边姓冯的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姓刘的是要绝后了么?”

    少女却笑了起来,吃吃地笑道:“阿娘,你说我若生一个,是姓刘还是姓兰?”

    兰清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就想生儿子了?大单于到河西几个月了,他可有正眼瞧过你?长点心吧!”

    少女也斜睨了她一眼:“阿娘,你这辈子都没能爬上刘家的床榻,又何必要求我呢?”

    兰清被她的女儿一噎,脸色微微一白,而那少女却像是斗胜了的孔雀,将被风吹开的发丝随手一拢,笑道:“看呼延娘子,想生就生,想留个儿子就留个儿子,何必那么功利。大单于瞧着不错,我是看上了,我要搞到他,但这不是为了兰家,而是为了我自己。”

    呼延丽一直站在前头,兰氏母女俩的对话被戈壁干燥的风吹了几个字落入了她的耳朵里头,她微微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又将脸侧了过去了。

    帐子里,刘易尧跟着那白衣的女人躬身穿过了一极短又狭窄幽暗的走廊,掀开内帘,便见不大的帐中毛毡之上,跪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妇人。

    妇人头发已经花白稀少,头顶几乎露出了头皮,撑不住满头的饰物。但她同那个接引的女子一样,带着雪白的面纱,在昏暗的帐中映着红色的烛火。

    她微微抬眼,眸是羯人标志性的绿色,却不带任何的光泽,像是被一块纱帐蒙住了似的模糊。刘易尧吃不准她是否还能视物。

    那老妇盯着刘易尧看了一会儿。

    “耶易于?”

    刘易尧微微一怔。

    那老妇却陡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得像是太行山中夜枭的鸣号,或是秋末沙漠之中的黑风,刮得刘易尧耳膜生疼。

    他听见她似乎在说什么“二十年前我们到底还是成功了”之类的话语。

    他蹙眉,这妇人,莫非是因为长年孤苦守着一个行将就木的部落,而疯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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