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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沙滩、海水!
“垦丁啊!”叶毓廷踢掉下的人字沙滩拖鞋就要冲冰凉的海水,冷不防被人握住肩,一把扯回来。
“谁?”他没好气的转头,瞧见来者,嘴大张得可直接塞入一颗馒头“姊夫”不对!“前姊夫?”
陆牧琪见他晒得乌漆嘛黑,显示他这个暑假都是泡在海边过的!
嗯哼,他的姊姊日子过得凄惨兮兮、黯淡无光,他这个靠姊姊养的小弟倒过得挺优渥,日日与阳光为伍。
刺眼啊刺眼!
“来垦丁玩?”
“对啊!”叶毓廷用力点头。
陆牧琪与叶毓琦结婚时,他才十二岁,当时他对这位长相高大帅气,家里有钱得要命,美国长春藤名校毕业的姊夫可是崇拜得要死。
即使后来两人离婚,他对他的敬畏之意仍不曾稍灭。
他多渴望将来能姊夫前姊夫一样出入有高级房车,住顶级毫宅,出手完全不用看皮夹还剩多少钱,甚至两人离婚时,他还有那么很大点的哀怨——再也没有个阔绰姊夫可以招摇了!
不过也还好,姊姊的工作不错,职位迷人,重点是给他钱从不小气——虽然都是他骗来的。
“你姊给的?”
“对啊!”“骗来的?”
“对呃?”叶毓廷惊恐瞪大眼。
他欺骗姊姊的小把戏,怎么前姊夫会知道?
“我调查过你了。”
调查他?为什么?叶毓廷更是大气不敢喘。
“你一天到晚编名目骗你姊姊给钱,供你游玩。”白目小朋友!
“呃没没有啊!有的也是课程需要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虚,最后直接被海浪声给吞没。
“以后你需要钱,找我要。”
“真的?”叶毓廷的双眸大亮“谢谢姊夫前姊夫!”
“但是,拿你的成绩来换。”
还有交换条件喔!
“只要你成绩好,我不会亏待你,让你过足一个充实、自在、物资丰裕的学生生活。”
叶毓廷虽然爱玩又爱骗姊姊钱,但他在校成绩一直保持在中上,也未当掉过任何科目,可见这家伙虽然玩心重,但还是懂分寸——就跟他当年一样。
人一旦入了社会,肩上的压力就会变得沉重起来,不可能再像学生时代一样无忧无虑,连玩乐时的心情都不一样,很难这么纯粹的仅是泡泡海水就开心得笑靥灿烂。
他是过来人,他懂,故只要叶毓廷把持住一个学生的本分,他倒是很乐意资助他一个优游从容的学生生活。
“真的吗?”果然有个有钱的姊夫前姊夫真好啊!
“但你必须协助我一件事。”
“就算是叫我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他豪迈的拍胸脯。“要我协助啥事?前姊夫。”他叫得好谄媚。
“很好!”这家伙果然脑袋还是很单纯。“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件事。”嘴角弯勾,笑得危险。“把嘴闭好,牙咬好。”
“喔。”不明就里的叶毓廷乖乖照办。
倏地,他眼前一晃,嘴角爆裂似的疼痛,人就躺在地上了。
呜呜好痛!舌尖可尝到咸味,一定是流血了!般不好还掉了颗牙!
“姊夫”为什么要打他?
“我会再跟你联络。”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敢骗叶毓琦,就该受惩罚!
虽然,他也将用此招等事成之后,再让无辜的小女人扁他吧!
不管扁多少下都行!
走进租赁处的必经小巷,路面有些阴暗,顶上的路灯亮度显得有些乏力。
叶毓琦拉起肩上的包包,紧靠着路边行走,不让她的包包暴露在可能的危机之中。
即使被拴也没多少钱,但对她而言,一分一毫都很重要。
突然,地上有个亮光吸引她注意。
她蹲下拾起,硬币的宽席告诉她价值——
“十元耶!”她开心的就着灯光再次确定“今天真幸运,捡到十元。”
虽然小学老师告诫小朋友要拾金不昧,不过把十元捡去警察局,恐怕警察也懒得受理,她就大方接受天赐的好运吧。
正要将十元放入钱包内,冷不防前头有车子闪大灯,她机警的闪过一旁,但一场摔车意外还是在她眼前发生了。
这她又没有挡到路,为啥那位骑士会摔车?她百思不得其解。
骑士拿掉安全帽愤怒的朝她走来,是个略显瘦小的男人。
“你蹲在路上是怎样?害我摔车喔!”他痛得龇牙咧嘴“你要赔我医药费跟车子修理费!”
“我没蹲在路上,是蹲在路旁。”不关她的事啊!“先生你应该是自己不小心的吧!”这该不会是想故意敲诈她吧?
“你害我摔车还敢推卸责任?”男人作势举起拳头。
叶毓琦心底十分害怕,抖着嗓子道:“如果你如果你坚持是我的错的话,那我们报警,请警察来处理吧!”她拿出手机正要拨打110,一只大手招上她的手机。
她还以为是歹徒欲行抢,不料耳旁竟响起熟悉得让她几乎要发起抖来的嗓音。
“不过是小事,犯不着叫警察。”陆牧琪拿出名片交给男人“把车牵去修理,拿收据到名片上的住址要钱。”
“这还差不多!”骑士忿忿然收下,一跛一跛的牵着车子走了。
叶毓琦望着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内心百味杂陈。
最近这阵子她真的是霉运当头,工作不顺,人际关系出问题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被他撞个正着,得靠他伸援手来解困境!
她很讨厌这样!
光线越强,就显得影子越阴暗,就好似他越是意气风发,就更显得她有多渺小卑微。
她竟然连处理自己事的能力都没有!
这更证明了陆老夫人当年的鄙夷!
她真宁愿未曾与他重逢,未让他见到自己的狼狈!
“我”她咬了咬唇“不是我害他摔车的。”
“我知道,我刚看见了。”
事实上,这骑士是他安排的。
他只是想制造危机,让他们之间再次自然的搭上线。
“那你还给他钱?”
“不然呢?他真跟你缠上,是非不见得分得清,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他而言的确是小事,对她来说,却是沉重的负担。
“如果他去跟你要钱,请你再跟我说,我再还你。”至少,她不要欠他。
“ok。”他没有当下拒绝。
“我走了。”顿了顿“谢谢”尾音未落,包包内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忙接起“喂?”
“姊我被打了他们说要准备五十万才肯放人”
“诈骗集团请不要再骗人了!”她用力切断通话。
在她身边的陆牧琪愣了下。
怎么会这样?
什么诈骗集团啊?
“刚是谁打来的?”他装做无知的问。
“诈骗集团。”她忿道“假冒弟弟或孩子,欺骗亲人的钱,实在泯灭良心!”
“你确定真的是诈骗集团?”
“我确定!新闻都有报啊,你没看吗?”
“你有没有来电显示”
叶毓琦的手机又响。
“等等。”她一脸不悦的接起“请不要”
“姊,我毓廷啊!你干嘛挂我电话,我差点被打死耶,呜呜呜”
叶毓廷的哭声大到一旁的陆牧琪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小舅子的反应快,知道第二次要变通。
“毓廷?”水眸往手机窗口瞧,还真是小弟打来的。“怎么了?你刚说什么?为什么会被打死?”
“就我跟同学出去玩啊,不小心弄坏店家的东西,他们要我们赔啊!我们没那么多钱,他们就要打死我们,所以我只好打电话给你。姊,救救我啊姊啊!”像是弟弟被捧的哀号声传入叶毓琦耳中,慌乱的心头揪紧。
“要多少钱?”
“五十万啊!”“五十”她倒抽一口气“你说多少?”她希望是她听错了。
“五十万。姊救我啊!好痛啊!别打了啊啊救命啊!饶了我吧!我姊有钱,会还你的”叶毓廷做戏做到十足十。
“我一定会给钱的,你跟那个人说,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筹钱!”
“好,我跟他说”这时,通话被切断了。
“毓廷!毓廷!”叶毓琦着急的喊,惊慌的泪水流满颊。
“怎么了?”陆牧琪这时打算要出手“英雄救美”了。
叶毓琦抬头,陆牧琪此时的表情活像圣母玛利亚一般慈祥,引动她脆弱的自尊心摇摇欲坠。
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她知道五十万对他而言亦是小钱,她若是开口他或许会借不,他一定会借!
但粉拳死命紧握。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不想开口求援的就是他!
她的自尊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稀少到她几乎都快看不见了,若连这一点点的自尊都维持不住,她在他面前势必抬不起头来。
“没有,就发生了一点事没什么要紧的,我可以处理。”她转身背对着他,不让他瞧见眸子里的无助与慌乱,急急忙忙回拨。
电话响好一会,另一端才有人接。
“怎么样?能宽限多久?”叶毓琦急问。
“他说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筹五十万,除了中大乐透还有其他方法吗?“不能不能请他再多给些时间?”
“我问问”话筒像被捂住,让她听不清楚那一端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最多两个礼拜。”
“好,我知道了,请他们先放你们走,我一定会想办法筹到钱的。”
“好姊,我们的住址学校什么的他们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筹到钱喔,不然他们会再将我们拖出来打死的!”
“我知道!”她用力闭上眼,语音沉重“你放心。”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陷入怔忡状态。
五十万。
两个礼拜。
去哪筹?
她整个人傻傻的,像失了魂。
“毓琦。”陆牧琪轻握她的肩“是不是毓廷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一听到“我可以帮你”五个字,叶毓琦如受到电击般跳起。
“没事!”她几乎是尖叫出来的。“他只是闯了点小祸,我可以就会!”挥掉肩上的手“我先回去了,bye-bye。”
抱着一颗极度慌乱不安的心,她面无人色的快步走入前方的租赁公寓。
除了他,她是找不到人可帮忙的。陆牧琪清楚。
她势必得过来找他,然后他就可以以此为起端,一步一步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他胸有成竹。
很快的,一个星期过去了,然而叶毓琦那却毫无动静。
陆牧琪纳闷的打电话问几千,询问他姊姊筹钱的动向,他不太相信她真有办法筹到钱。
“我姊姊说别担心,交给她啊!”叶毓廷困惑的问“她不是跟姊夫你拿钱喔?”
“目前还没有她的消息。”
“喔”叶毓廷思考了下“我想我姊姊可能会到最后逼不得已才会跟你开口吧!”
还要到逼不得已的程度吗?
跟前夫开口要求帮忙不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当年离异时,她分文未取。
“不过我姊姊很厉害啊,她赚不少钱耶,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姊夫的帮忙,我在想五十万会不会太少了?当初应该要一百万才是!”这个蠢家伙,他姊姊哪里会赚钱了,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血汗钱,连在地上捡到十块都那么兴奋,他真想一拳揍倒不知人间疾苦的笨蛋小舅子!
但既然叶毓琦千方百计在弟弟面前维持形象——就好像两人重逢时,她同样诓骗她的职位般,他就不把这谎言戳破了。
“好啦,你姊姊若跟你联络,就马上告诉我。”
“yes,sir!”
丢下话筒,他有些焦虑的以指尖敲桌。
办公室的大片玻璃窗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影,以及紧绷的侧面。
外头早已是万家灯火了,那个傻女孩该不会正在街上拚命的寻找筹钱的方法吧?
他是不是该再给个电话透露援助之意?
正踌躇着,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撇过眼,是大学的同窗好友——乔立克打来的。
“joe?”
“牧琪,我有件事要问你。”
乔立克所处的环境十分吵杂,陆牧琪得集中精神才能听见他说了啥。
“什么事?”
“你最近跟你前妻有联络吗?”
“你怎么会提到她?”陆牧琪纳闷的问。
“因为我看到一个跟她很像的女人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地方。”
“什么地方?”
“兰生酒店。”
他震愕。
兰生酒店是北市数一数二的高级酒店,里面的公关小姐都是上上之选,个个气质出众,貌美如花。可再高级,卖笑公关就是卖笑公关,依然不是属于上得了台面的正经行业!
“她在那里干嘛?”
“我不太清楚。”站在酒店入口的乔立克“我刚来就看到她进入汪若微的办公室。”汪若薇是兰生酒店的经理,是一名外型冷艳,手段高超的女人。“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有意思进入酒店工作!”
陆牧琪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她宁愿进酒店工作也不愿意来向他求援?
为什么?
“我现在过去!”
在汪若薇摆设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坐在柔软橘色沙发椅上的叶毓琦很是无措的两手在胸前互握。
在她说明来意后,一位面容、气质均属上乘的公关将她领入了酒店经理的办公室内,要她先稍坐一下,因为经理目前正忙,得等会才有时间过来见她。
兰生酒店是台北市最高的酒店,据说酒店经理汪若薇十分照顾旗下公关,有任何困难到她手上都可顺利解除。
所以,她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奢望这位经理能让她入酒店上班,并且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借她五十万。
然而,她才看到迎宾公关那粉雕玉琢的亮丽容颜、高雅的身段、可人的微笑,她就自惭形秽了。
她哪比得上人家!
她那普通的外型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酒店当公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如坐针毡,越来越坐不住。
回去好了!再找别的方法可是她的期限就只剩下一个礼拜,若是未筹到钱,弟弟的性命将有危险
难道她真的只能向陆牧琪求援?
不!就算得赔上这条命,她都不要开口跟他借半毛钱!
是啊,命
她用她的命与弟弟的交换不就行了?
她忙拿出手机打给叶毓廷。
“姊,你筹到钱了吗?”叶毓廷忙着喇叭,免得被质疑他怎么这么悠哉,还有心情打电动。
“毓廷,那个人有给你联络电话吗?”
“电话?你要干嘛?”
“你先别管,给我电话,我跟他谈谈。”
“呃不不行啦!那个人说不可以随便将他的联络方式泄漏出去,我会有生命危险的!”
“别担心,有事姊姊扛,你跟姊说”
外头突然传来吵杂声。
“先生,你不可以随意进去,那是我们经理的办公室”
叶毓琦诧异转头,办公室大门霍然开启,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俊颜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并扞她大步走来,一把揪起她。
“跟我走!”
“放开放开我!”叶毓琦费了好大的劲才甩开陆牧琪的手。
“你到兰生做什么?你该不会想去当公关小姐吧?我的前妻怎么可以坠落到那种地方去!”
叶毓琦芙颜惨白,握着被抓疼的细腕,说不出半句辩解。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宁愿去当公关也不愿来找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气怒大吼,不管周遭路人的侧目。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谁说的!”
“我们的婚姻结束后,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关系了!”
“我们曾经相爱过!”他用力握住细瘦的肩头“曾有过婚姻关系,这些都不可能磨灭!”
曾经。
这是事实,为什么听在她耳里,竟是刺耳得直接疼入心头?
对他的感情不曾因岁月的流逝而逝去,她就只执着他一个,所以在他面前更丢不起脸!
“我就算就算落魄到得当乞丐,也不想跟你求援!”
“为什么?”他惊诧。
难道她其实恨透了他?
“牧琪”她沉痛垂首,泪水纷落“拜托,给我最后一点面子我我什么都不行,很没用很没用,连个孩子都无法给你这么一无是处的我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点点稀薄的自尊,我不想连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她抬头定定望向墨眸最深处,那凄凉的眼神狠狠刺痛了他“别再管我了,求求你!”
“毓琦”
过去竟然纠结得她这么深?
她推开他,抹着眼泪走向道路另一头。
他不假思索,急追上去,狠狠抱住纤瘦娇小的身躯。
“跟我求援,依赖我、需要我!拜托你,毓琦!”双臂搂得更紧,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还是只爱你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