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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天蒙蒙亮。
燕鸿一早就去了宫里当值,穿着朝服,戴着官帽于半道上候着。
这条路是裴湛入宫的必经之路。
太子登基的良辰吉日已经定下来了,羽林卫担戍卫之责,因此这一个来月裴湛早早就要到宫中操练羽林卫。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将军日常衣袍,袖口和胸口处缀有云纹和暗纹,腰部配着腰带,正大踏步走来,气场强大,似带着风。
燕鸿冷冷盯着他,看着他的面容由远及近,变得清晰。
裴湛也瞧见了燕鸿。
二人都是太子跟前的红人,碰面的机会也不少,二人是妥妥的内亲了。
只是这二人心中各有别扭,彼此见面要么是吹鼻子瞪眼,要么是互不理睬。
裴湛一时摸不清燕鸿是不是在等着他,如果是,那燕鸿眼里的杀气就是冲他而来的。
他抬脚就要绕过燕鸿。
“裴将军!”果真是在等他。
裴湛停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燕修撰,有何指教。”
燕鸿气得要死,又不得不凑近他跟前,咬牙道:“你干的好事!”
裴湛眼睛斜觑他一眼:“哼,把话说明白点!”
燕鸿深吸了口气:“翩翩怀孕了!”
裴湛猛地转身。
“你这个宵小之辈,晚上是不是经常爬我状元府的墙呢?”
裴湛根本就没听到他后面这句话,只是被“翩翩怀孕了”这几个字砸晕了。
燕鸿又凑近一步:“你就说怎么办吧?总不能让她挺着大肚子成亲吧?那可就要成为全京都的笑柄了。”
只是裴湛那厮还是毫无反应,他还在呆呆地看着燕鸿一张一阖的嘴。
燕鸿的眉头越皱越深,什么意思?
燕鸿深吸一口气:“你难道想不认账?”
裴湛依旧不答,燕鸿怒不可遏:“好你个裴湛,我真是高看你了!也罢!我妹妹和她肚里的孩子,我们燕家自会负责,以后和你国公府没一毛……”
话还未说完,燕鸿的肩膀就被裴湛抓住了。
裴湛的眼里绽放出异彩:“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鸿:……
合着他刚刚一番话都是白说的?
他翻了翻白眼,推开裴湛:“这还能有假?你就说怎么办吧!”
裴湛忽地笑出声来,嘴角咧得越来越大,“那……她是什么反应?”
燕鸿:……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裴湛。
裴湛这才微咳一声,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又得逞式地看一眼燕鸿:“你放心,那是我妻子,我能让她难堪?我自己的妻儿我自己会养!我会很快告知家中长辈,下月迎娶。你说你,本来我就定了腊月十八的,你非要从中作梗,改到明年五月,现在又改回来腊月十八!哈哈!”
说完,甩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燕鸿心里虽有气,望着裴湛得意的背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转身往翰林院的方向而去。
***
夜晚,翩翩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凝雪端了碗安胎汤药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起来把汤药喝了吧,这是陆先生开的药。”
翩翩声音闷闷的:“放着吧……晚点我会自己喝。”
凝雪正想再劝,就见自家公子走了进来,冲她摆了摆手,凝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裴湛走到床边,扯了扯翩翩头上的被子。
就见她趴在枕头上,头发乱蓬蓬的。
裴湛小心翼翼将她翻过来,又见她脸红扑扑的,眼睛也红红的。
他下意识道:“你别趴着呀,你如今有孕,压坏了我的孩儿咋办?”
翩翩本来羞极恼极气极的,听到这话,顿时没有忍住,含着眼泪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裴湛见她这副又哭又笑,梨花带泪的模样,一时心头发痒,低头用唇舌抚慰她。
他喜爱她这副模样,惑人的皮相下满是少女的娇憨甜美,不设防的神态令人心动和神迷。
一番纠缠错开后,翩翩捶打他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我真是没脸见人了!你还敢跑来,也不怕我兄长把你轰出去!”
裴湛任他捶打,不知道想到什么,笑道:“又怪我,那日是谁说不要紧,让我都给你的……”
翩翩瞪着他 ,裴湛立马服软:“怪我怪我,怪我太厉害了,就那次不吃药,结果就中了,不对,还是翩翩厉害,一次不吃药,你就中了……”
翩翩:……
“你到底有没有个正形呀?”翩翩斥道。
裴湛将她身上的衫裙撩了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小腹,他的眼睛发亮:“翩翩,我真高兴,我们居然有孩子了……”
翩翩一怔,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也涌起了一股甜蜜。
她无法否认,在得知自己怀孕的一刹那,她虽然羞恼,心头纷乱,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深处汩汩涌出的欢喜。
裴湛抱着她,像抱着易碎的珍品,他亲吻她的肚皮,又亲吻她的颤颤的眼睛和鼻子:“翩翩,我早就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了,下个月我们就成亲……”
翩翩眼睫眨呀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乖巧地“嗯”了声。
之后,裴湛伺候着她把药喝了,又陪了她一会,见她睡熟了,才起身离去。
***
第二日早上,裴湛从陌上苑径直去了鹤寿堂。
可巧,母亲楚氏和三夫人屈氏也在,二人正和太夫人商量阿筠下月成亲的事宜。
见他大踏步进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楚氏好奇道:“阿湛,可有事?”
裴湛看了眼屈氏,欲言又止的模样,屈氏一笑,对着太夫人道:“母亲,那儿媳先回了,其他的明早给您请安的时候再讨论。”
说完,屈氏出了鹤寿堂。
太夫人也看着裴湛,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连你三婶都听不得?”
裴湛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他也不拐弯抹角:“祖母,母亲,我和翩翩的婚期得改在腊月十八。”
太夫人和大夫人面面相觑。
大夫人道:“不是翩翩她家人要定在明年五月么,好端端的,怎的又要提前了。”
“因为……”脸皮一向比城墙还要厚的裴湛忽然住了口,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丝别扭。
这不明摆着表明自己偷袭佳人么?
“因为什么?”楚氏追问。
翩翩怀孕是大事,瞒不得,他定了定心神:“翩翩怀孕了。”
鹤寿堂里顿时安静极了。
太夫人和大夫人一时都呆住了,楚氏眼里一瞬间闪现惊喜,但她很快收敛好心思,看向裴湛。
楚氏清了清嗓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样……人家女方能待见你?你就不能收敛点?”
裴湛摸了摸鼻子:“母亲,这事全怪我,跟她无关,她脸皮薄,你们别……”
楚氏又好气又好笑:“这还没进门呢,就护成这样。”
裴湛又试探性叫了声一直不吭声的太夫人:“祖母?”
太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激动,对着大夫人道:“儿媳妇,明日就张罗起来,给宾客发请柬。下月我国公府就热闹咯,阿湛腊月十八娶妻,阿筠腊月二十二出嫁,双喜临门哪!不,我就要当曾祖母了,这叫三喜临门!哈哈哈!”
太夫人又道:“传下去,给下人们月钱翻倍,就说下个月府里好事多,其他的不能声张,待阿湛成完亲,就马不停蹄地为潇哥儿办亲事,我国公府就要热闹起来了。所以,这亲事提前的好哇!”
裴湛:……
楚氏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