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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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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轩德到底也是一县的二把手,一惊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察觉自己失态,他连忙坐下去,大手一摆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胆敢散播这等闲言碎语,真是嫌命太长了。三少爷,此等闲话,不可尽信呐。”

    沈辰大声说道:“晚辈初听此事,也是大为惊讶,更不信,却又好奇那关典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资格和赵大人相提并论。赵大人你身为一县县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县上下谁不知道大人你的能耐,有多少官员不是你慧眼识珠,一手提拔起来的?有多少治县之策不是经由你的手笔而成?若没有赵大人你,安县令岂能泰然坐稳这一方之地?要我说,青川能有今日之安定,大人你是理居首功。”

    少年如此一番吹捧,赵轩德倒不由有几分飘飘然起来,平日里听人拍马屁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偏偏这少年说起来是如此中听,他倒不由得拱拱手,谦虚几句道:“三少爷过奖了,青川能有如今之气象,那乃是皇恩浩荡,本官不过是在尽心尽职罢了。”

    沈辰听得嗤笑一声,这贪官还真是脸皮厚如城墙,这大宅里寸金寸土都是搜刮民脂而来,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尽心尽职。

    不过,他越是受捧,越容易被说动,沈辰倒也不拆穿他,便话锋一转道:“结果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关典原来安县令的小舅子,再一打听,便知道这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赵轩德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你的意思是,还真有这么回事?”

    对于沈辰听来的事情,赵轩德可不敢怠慢,毕竟上次可是被他抓住了儿子的把柄,足见这小娃儿打听消息确有一套。

    沈辰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前几天,那关典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喝酒,被店外伙计意外听到他所说的酒后之言……”说到这里,他又故意迟疑一下。

    “他究竟说了什么话!”赵轩德经不起吊胃口,立刻追问道。

    沈辰便无奈说道:“他说赵大人你不过是安县令养的一条狗,叫你走东,你不敢走西,叫你下位,你就得乖乖的把位置给让出来!还说这次县丞之位他是当定了。”

    “放肆!这挨千刀的臭小子!”赵轩德听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赵轩德虽为贪官,确也有几分小才,因而坐在这县丞之位上也颇为自鸣得意,其他官员见到都是毕恭毕敬之态,惟独这关典,仗着是安县令的小舅子,不仅不把他放在眼中,更屡屡仗势嚣张,口出狂言。

    这些年来,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被沈辰这一火上浇油那还得了,几乎连头发都竖直了起来。

    沈辰趁机说道:“我知道安大人必定器重赵大人你,但是赵大人你也该知道,安大人有如今这一切都是因为娘家势力的支持,若不是娘家那边有财势,他又岂能坐上这位置。关典即是娘家那边的长子,自然对他的未来有所安排,莫非一辈子就让他当个少府不成?”

    赵轩德听得眉头一皱,他对于安世杰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要熟悉得多。

    安世杰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后来被关家小姐相中,入赘为婿,在其岳父的打点之下,安世杰才入了仕途,直到后来升调为青川城县令,可以说这一路上都是娘家势力支持。而由于其岳父和娘家都极为强势,因而安世杰亦染了惧内之病。

    因而,若是娘家那边发话,要关典当县丞,只怕安世杰也不敢有所异议。

    他一边想却又一边狐疑道:“这关典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能耐平平,就连平日少府的本职之事都交由手下小吏去做,十年而无建树,可以说是扶不墙的烂泥。关家不可能不知道儿子的能耐,怎么会突然间想让他成为县丞呢?”

    沈辰便微微一笑道:“安大人羽翼未曾丰满之时,也不敢动我沈家,但前阵子却是有意打击我沈家,只因十年之期,安大人已是一手遮天呐,大人你莫非就没有发现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吗?”

    “微妙的变化?”赵轩德听得微微一愣。

    沈辰侃侃而谈道:“想当初,安县令任职本县之时,若非赵大人你一力支持,他又岂能那么快坐稳位置?而让关典担任少府之职时,当时坊间也有不少非议,这些全都是赵大人你一力平息下来的。那个时候,安大人必定凡事都要拉大人你商讨一番,但随着安大人势力的增长,只怕这种事情是越来越少,这十年来,安大人又将多少亲戚安插在了县府里,这些事情又可曾和大人你商量过?无形之中,大人你虽有县丞之位,但权势已大不如从前呐。”

    “这……”赵轩德听得心头沉重,正如沈辰所言,随着安世杰渐渐站稳脚根,无论是那些望族大户还是县内官吏,都是对安世杰恭维逢迎,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成了配角一般。

    沈辰又道:“安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虽老来得子,但毕竟儿子年少,再过几年,这位置就得退下去。关家花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搞来个县令之位,岂肯拱手让予他人?很大可能是想让关典继承这县令之位,虽说关典无能,但背后只要有安县令打点,又岂会出什么纰漏?而大人你此时,正是功成身退之时啊。”

    “功成身退!”

    一句话刺激得赵轩德双目暴瞪,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啸道:“枉费本官尽心辅佐,没想到最终还是敌不过亲情血脉,安世杰竟然宁愿扶一团烂泥上墙!”

    但怒气之后,赵轩德又颇感无力,若安世杰真要让关典上位,他又有何能耐去阻止呢?毕竟若是闹大了,那可是鱼死网破,他早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毕竟两个人都是贪官,这事情若是摊到明面上,只怕是死罪一条。

    安世杰显然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而且必定也不会免他的官位,只是平调到其他职务上去,亦有油水可捞,但他却丢不起这个脸。

    赵轩德如在水火之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豁然站起身道:“本官倒要去找安世杰问个明白!”

    沈辰连忙说道:“大人不可,且不说安大人是否承认,或许这事情安大人也有苦衷,乃是迫于娘家的压力,把事情捅破了反倒不好。”

    这一说,赵轩德一时激起的魄力又消了下去,他坐回椅子上,眉头深皱。

    沈辰便说道:“赵大人莫急,今天我来,即是为了为大人提个醒,自然也带了解决的方法来。”

    “什么,你有解决的方法?”赵轩德倒是一愣。

    沈辰微微一笑道:“这官员考核本就是升迁降职的一个门槛,以安大人的力量,想要为关典添上几笔政绩自然不成问题,但既然他可以添,大人自然也可以从中作梗!”

    赵轩德听得眼一亮,旋而目光又黯淡下去,摆摆手道:“你这小娃儿想法虽好,但少府所管辖之事关系到县库银两收入支出,一个弄不好,只怕引火烧身。”

    沈辰微微一笑道:“那晚辈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安大人在位这些年,可没有少贪污库银,因而帐目上必定有假。但要管理一个县的收入开支,又需要真帐薄来观察实际银两运用的情况,因此,帐房里的帐薄必有两套,一真一假。”

    赵轩德眉头微微一皱,突而一瞪眼道:“小小年纪居然知道真假帐薄这种事情,三少爷,你今次来这里究竟是不是受你舅舅之意?”

    沈辰含笑道:“我舅舅牵不牵涉其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辈所想的方法必可解大人你的燃眉之急。”

    沈辰知道,赵轩德是起了疑心,毕竟真假帐薄这件事情太过敏感,其实他起初也曾想过盗取真帐薄这件事情来,不过,光是一本帐薄始终不足够,更可能让安世杰令其他小官背了黑锅,所以,他真正的目标并非于此。

    “那你说说,如何利用这帐薄解本官的处境?”赵轩德见他自信满满,倒不由想听下他的想法。

    沈辰便又道:“如今官员考核,帐目是必须查看的一环,关典所交上的帐薄必定是假的那一套,以可瞒天过海。这官员考核,三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其实本就是一个核查地方帐目的机会,五年一大考,所查的帐目即是五年来的帐目,总盈余到最后不知有多少银两?”

    “今年的话,约莫有七千两的样子。”赵轩德沉吟道。

    沈辰深邃一笑道:“那大人不妨便在这假帐薄上做做文章,指使那少府下的小吏故意写错几个字,将盈余弄成七万两!”

    “七万两?”赵轩德微微一愣。

    沈辰含笑道:“以晚辈看,关典对这帐薄之术本就一窍不通,他最大的职责其实是掌管帐房的几把钥匙,那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对于小吏提交上去的假帐,他也必定不会审查,直接会递上去。如此一来,这帐薄自然就到了于大人手中,于大人一翻看帐薄,发现库房盈余竟有七万两之多,岂会不起兴趣?必定会亲自去查看库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