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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暗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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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暗割

    女人、护甲、枪

    她是孤儿,从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从来不去想为什么要活着,从她懂事的那天起,就是为了食物而奔忙,在她幼年的记忆里,凡是能吃的东西都是自己拼着性命尝试出来的,又或者是拼着性命抢夺来的,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在她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所在的世界,是一片废墟,钢筋是废墟中汗毛,水泥是废墟的皮肤,地基是废墟的肢体,而那些破烂的车辆与倒塌的电线杆以及各种各样的杂物则构成了废墟的衣衫,她,则是废墟食物链中丝毫不起眼的一小段,随时吃,也随时准备被吃。

    当然,她很聪明,知道学习,学习那些可以获得食物的人是如何做事,在学会分辨什么人不会吃她,而什么人正是饥饿的状态后,她开始接近她认为安全的人并学习他们如何说话,交流,做事,这是她与许多野孩子的不同,那些野孩子最终只能成为废墟里各种怪物的食物,即使有机会长大的,也会成为野人,而不是高贵的荒原人。

    早熟的她第一次吃到火烤的东西,那是一个老婆婆的,老人家在一栋冰冷的破学校的锅炉房里找到了她,她很害怕,但是老人的慈祥笑容感染了她,让她放心地和老人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小窝里。

    老人家慈祥地摸摸她的头,说要给她烧点水,好好洗洗,转身进了里间,去准备柴火与烧水的破锅,而她则在小窝里随便乱转。

    小窝在地下,铺设着干净的石头片,昏黄的油灯映照在光滑的墙壁上,墙壁本身也是粉黄粉黄的,两种颜色映衬在一起,就让她感觉很温暖。

    凑到里间的门口,为她从里间的防雾镜上看到老人忙碌的身影,有些异样地转过身去,年幼的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几乎难以描述那种心灵的颤动。

    没有多长时间,水就要烧开了,老人家在里面喊她进去,准备洗一下,她很乖巧地走了进去,然后用老人家干瘦如柴的身躯做了碗香喷喷的肉汤,四肢做成了烤**。

    因为她看到镜子里的老人家,在不停地擦拭着口水。

    那一年,她五岁。

    后来她才知道,那里原来是一间战前被称为三温暖的地方,有无数烟花女子在里面为了取悦男人的**,出卖自身的一切,最终获得几张当时看起来十分重要的纸片。

    有一天,她在老人的小窝附近拣到了一个快要冻死的婴儿,年幼的她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丢弃这么嫩滑无危险的小东西,在获得食物的兴奋感驱使下,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小东西带回了家,和以往一样烧水做东西吃。

    这一次,她没下手,因为暖和过来的小东西看着她笑,笑的很灿烂。她决定等食物吃光再吃这个小东西,先养着吧,就好象废墟西北那边的那些人,总是养孩子,男孩子养到十岁就带着他们去狩猎,活下来的才算是那些人口中的‘汉子’,女孩子养到十岁就找几个男人享用一下,换取点食物,同样能活下来的自然也算是那些人口中的‘婊子’,有愿意要她的男人就花点食物领走,没人愿意要的也可以用身体找男人换食物。

    那时的她已经学会了数到十以及分辨男女,所以经常为自己的性别庆幸,并且总认为只要熬过那一晚,躺几天后,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婊子’,不用为食物奔忙,总比那些第一次狩猎就被虫子、耗子什么的啃食的残缺不全的‘汉子’要好。

    那一年,她七岁

    等她到了十岁那年,那个孩子已经会叫她姐姐,并且自己走路和做点简单的事情了,还好那几年她运气不错,年年的冬季都在缩短,食物相对也容易获得一些,就没有吃掉这个孩子。

    那年她没用自己换食物,一方面她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另一方面成为婊子后换取的食物她自己也能弄到,其实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个男人看上婊子并付了食物,她就得跟他走,这是规矩,而且多数男人都不会同意婊子带上自己的野种,肚子里的不算,这也是规矩。

    废墟里人口的增多暂时还赶不上食物的增长,等到人口增长超过食物增长,残酷的竞争才会再次到来,她当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再等那孩子到五岁的时候,如果她没有把这个小家伙吃掉,就送他一把自己磨的刀,然后把他丢出家门,算是替自己解决一个麻烦。

    那个冬天其实不太冷,比往年还是要暖一些,只是雪太大,食物很难找到,又出现几种新的怪物,浑身油汪汪的老鼠,巨大的长毛蚂蚁,有毒的青蛙等等,温度的升高让它们从南边迁徙过来,几乎是见什么吃什么,等到废墟里的人摸清楚这些家伙的习性,知道如何躲避或者利用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供人吃的东西了。

    那天小家伙自己出去找东西吃,出去前她还特意把新做的刀送给小家伙,并且让他明白,等到春天再来的时候,小家伙就可以自己离开家生活了,为了表示对她的谢意,这个才到她胸口的小家伙决定第一次自己单独去狩猎。

    小家伙死了,是被废墟西北那边的人吃掉的,她只找到了小家伙的头皮以及一部分脸皮,已经冻结在雪地里,如果不是朝夕相处五年,她还分辨不出来这是小家伙。

    这时候她才想起,还没给小家伙起个名字。

    其实那时候的她,自己也没有名字。

    那一年,她十二岁。

    她在废墟里弄到了两罐怪东西,其中一罐只是稍微泄露一点味道,就让她在床上睡了一整天,于是她知道机会来了。

    这几年废墟西北那边的人已经形成了部落,叫自己老丁部落,似乎部落的首领就叫老丁,当然,这对其它还在这片庞大废墟里讨生活的人来讲不重要,对她来讲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丁身上带的刀,就是当初她送该小家伙的刀,它被老丁用来当作吃饭的刮刀。

    那天风不大,老丁本来心情不错,因为南边有个大势力想来接收他们部落,开出的条件很优惠,超过三十岁的自生自灭,三十岁到十五岁的汉子加入势力里当护卫,十五岁以下的如果没有人愿意管,卖成奴隶,女人简单一些,二十五岁以下的如果没有人愿意管,卖成奴隶,二十五以上的自生自灭,所有卖奴隶换的东西都归老丁。

    人都已经该关的关,东西也都该收拾的收拾,老丁晚上还和几个小头目喝了很难弄到的酒,搂着部落里最漂亮也是最风骚的两个婊子进了自己的专用房间。

    然后,第二天那个势力到的时候,在部落的破烂围栏外面看见了老丁的脑袋,以及全部落三百九十一人的脑袋,堆成了小山,只有十岁以下的幸免。

    她本来想跑,可是杀了接近四百人后,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引来了那个势力驯养的狗,做掉六条恶狗后,她被跟踪而来的几个人用套索捆了个严实,丢在黑袋子里,颠簸了几天后,饿的浑身无力的她见到了势力的首领。

    那个势力的首领坐在一辆怪模怪样的铁壳子车上,嘴里和老丁首领一样,吐出怪模怪样的烟来,听完旁边人的描述后,首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后来,她才明白那种眼光叫欣赏,那个首领姓秦,叫秦老。

    那一年,她十五岁。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被迫学很多东西,吃很多药,被人训练,遵守许多古怪的规矩,学会同时应付完几个男人后,仍然能有体力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杀掉他们;学会在酸水里以最快的速度游泳,操纵各种武器甚至是车辆;最经常的是杀人,也有几次差点被人杀;她最后一次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那是个身高超过她一头,和她睡过几次,并且说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的家伙,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脖子被她扭成麻花,到死都没发觉他在厕所和另外两个女人鬼混的时候,她就趴在粪坑里。这是她十五岁后第二十次杀人,这次之后她成为暗子部队的一员。

    那一年,她十八岁。

    她被秦老派到一个被叫做前哨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她的家乡,说是有任务。

    那一年,她二十岁。

    ******

    两人眼中的女人,就是那个很轻松制服了太岁与王平的袭击者,她的身高只有不到一米七,并不算高,从她的体形上来看,十分匀称,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能够对付太岁与王平的能力,可就是她,让两个人有些自大的家伙再次收敛了心态,用王平的话来讲,除非为了猫女,否则下一次再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顶着激光武器往前走了。

    女人戴着战术眼镜,只有小半张脸和下巴的一部分皮肤裸露在外面,即使是这么小块的面积也让视力自认不错的两人有些惊讶。

    那半张脸上布满了伤痕,嘴唇处至少有两道大疤,其中一条让她的嘴有些外翻,幸好没有外翻到露出牙龈的程度,下巴处有个蜈蚣一样的巨大疤痕,很明显是用针线胡乱缝补上的,留下了乱七八糟地痕迹,至于其它的小划痕小伤口,一条叠加着一条,根本没办法详细数出来,用狰狞形容女士总是不礼貌的,不过这位女性已经不能再用狰狞形容她的外表了,只能用‘怜悯’这个词来形容,才能表达每一个人见到她半张脸后的心情。

    身上的护甲是战争时期正规军侦察兵所穿的正规护甲,手肘、膝盖、肩膀外侧、胸膛正面等关键硬部位都安插着用碳六零、二氧化硅与硅酸盐混合制作成的轻型高硬度装甲,抵挡大威力的火器与高速超导电磁炮肯定是不成,不过一般的火药武器,只要不是钨钢弹头,激光武器功率只要不是很大,短时间内都难以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软部位则是由带着墨绿色条纹的厚布料制成,在刚刚的接触过程中王平判断,正是这种看起来普通的耐磨布料中有古怪,似乎带有某种强磁物质,扰乱了穿着者自身发散的磁场,造成了扫描器本身的功能失灵,换句话说,王平他们还是太大意了。

    “祝蘑菇丰收。我叫王平,旁边这位是太岁。”作为比较弱势的一方,起码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虽然被女人制服很没面子,可是王平脑内的激素控制并没有让他因为这点小事而激动,仍然平淡的问候道。

    “老鼠满仓,你能拿的起放的下,算个爷们!我叫暗割。”女人沙哑尖细,不带有任何女性特征的声音响起。

    “暗歌?好名字啊。”太岁正努力恢复成人类外形,既然危险解除,他也就乐得慢慢转换,不时还恶趣味地发出点恶心的声音,翻转点内脏什么的,算是考验对面女性的忍受底线。“暗夜歌唱吗?”

    “不,是切割脖子的割,我的力气不大,只有捅眼睛,割脖子杀人最快,最方便,所以叫暗割。”暗割完全不把太岁拟态放在眼里,随意回答着,并且问道:“你们接近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哦,抱歉,是这样的,我们的朋友脱力了,也不能说是脱力,她是误吃了某种毒品,为了解毒有吃了盐酸洛什么来着,然后就浑身酸疼,无法移动。”王平有些笨嘴的解释道,边说还边在心里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被个女人压住了气势?

    “你说她服用了盐酸洛贝林?”暗割摘下战术眼镜,将它的连接线缠了几圈挂在腰间,皱着眉头问道:“服用了多少?现在人还清醒吗?”

    摘下眼镜的暗割如果不看那么多的伤疤,绝对算的上是破灭的末日世界中少见的美女,而且在美女前面还要加个大字,单从五官上看,无论是眉毛、鼻子、嘴唇、脸型都可以算的上是万里挑一,小麦色的皮肤更是突现了她的健康活泼。只可惜除了刚刚两人观察过的下半张脸都是伤疤外,她的眉毛只有左边的一小半,右边整个眉毛包括额头都是烧伤后的褶皱疤痕,鼻子的软骨肯定折断过多次,本来娇小的鼻梁已经七扭八歪了。

    “这个。。。。。。”王平与已经恢复正常的太岁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表示不清楚。

    “算了,如果你们相信我,方便的话我去看看你们的朋友,如何?”或许是暗割身上所弥漫出来的军人气势震慑了两个满手血腥的平民,只是两人一起摇头。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王平很直接的问道。

    “因为你们有实力,这个世界就这么现实,如果你们不过是两个笨蛋,我会直接把你们干掉,不过就我所获得的情报来看,你们的实力不是很强,但是某些特殊能力值得我利用,或许以后有合作的机会。”暗割很直接的回答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们的能力,你们只要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的人就是羔羊,而我们,我的意思是也包括你们,就是理所应当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狼。”

    “好吧,你很直白。”太岁无视王平疑惑的目光说道:“我相信你。”

    “好了!解决了你们的问题,该解决我的了!”暗割可能是剧烈活动完有点累,迈步走到旁边的水泥台子上坐下,劈着腿,手扶在弯曲的铁栏杆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随手翻出来个骷髅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活象个女大王。

    “我这个人不会谈判,直接说了吧,你们来了更好,不然我还要和弟兄们费力去找你们,我老板很看好你们两个人,别问我为什么,也别问我他是怎么知道你们的,如果你们愿意入伙才能知道的更多,如果不愿意,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老板免费提供个地方让你们落脚,没什么特殊的条件,如果我们的人在附近遇到麻烦,你们需要去救援,同样,你们落脚的地方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也是随叫随到。除此之外,如果我们的兄弟路过,你们要照应一下,敌人过路不用你们去送死,只需要报个信。如何?条件优厚吧?”暗割笑嘻嘻地看着两个站在太阳下不知所措的怪家伙,她其实很欣赏外加鄙视这两个能为了同伙明闯激光防御系统的笨蛋,欣赏是来自于他们为了同伙的勇气,鄙视自然来自于两个顶着激光防御系统往前走的笨蛋,如果暗割是王平,她肯定会让太岁明里吸引火力,然后自己偷偷的摸过去,先制服一个显示自己的能力后再坐下来谈判换东西。

    “恩,我们暂时还没有落脚或者加入什么地方的打算,是不是让我们考虑一下?”太岁和王平遇到了太多奸诈的事情,暗割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就算真的给人当看门狗,在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世界,也是件很难得的美差。

    “我知道你们狐疑什么,你小子是全身改造人吧?是不是以为自己的身体多金贵?那要看什么人眼馋,我们老板是觉得你小子不错,别介意,我有什么说什么,他从没想在自己还健康的时候换上一副连女人都不能碰,喝酒都没味道的假肢,喜欢你身体的人都是那些没什么大势力又极端怕死幻想永生的小首领之类的笨蛋,明白了?”暗割的话说的又快又利索,听的两人直发愣,“太岁是个生物武器的好范本,很好的那种,不过我们老板说了,如果你能提供点样本给我们研究就十分感谢,不提供也无所谓,刚刚我开的那几枪已经有足够的组织被撕裂分散在四周,等一会我自己随便搜集点放到营养瓶里,你总不会反对吧?”

    “你说的都很对,可是我们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商量。”王平其实不想这么快就变成别人手里的刀,无论握刀的手多高贵,刀就是刀,只是找不到适合的借口拒绝。

    “算了,墨迹墨迹地不象个爷们!偏偏你们两个还都不需要女人,不然老娘陪你们睡两晚,就什么都好办了。”暗割并没有生气,只是抱怨了一句,随手丢过来一个小东西,王平伸手接过来,是个黑色的塑料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卫星道标,打开侧面的开关,通过按红钮就可以通过卫星发送电报,很简单的小东西,只能发送信号不能接收,如果你们遇到危险或者转变心意就按这个,我们组织的人会在最快的时间去接你们,通信时最好站在高处,明白了?”暗割跳下水泥台,拍拍手说道:“小楼是我们的地盘,没入伙之前,最好不要奢望接近那里,好了,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朋友吧。”

    叫上刚认识的叉子,四个人一起去吉普车停放的地方,两人的吉普车并没有停的很远,天狼星尽职地在看守着车辆,暗割很专业地检查了猫女后,经过一番解释,两个人才明白野猫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其实野猫的情况只要热敷就可以解决,放任不管也就再过四十八小时到七十二小时后自然就没事情了,问题是王平所懂得的那些包扎、注射技术都是临床使用,谁运动过度会跑到医院去看病?而太岁所拥有的记忆都是高端生物学知识,偏偏对野猫这种‘低端’情况一无所知,两个人关心则乱外加自以为是,弄出笑话都不知道。

    解决完猫女的‘大问题’,看看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叉子,王平很慷慨的将车里食物拿出一半,其实他和太岁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也就是猫女需要这些,因此车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即使这样还是让叉子十分感激,一定要两位大哥和一位大姐去他那里坐坐,并且替他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或许叉子的模样让暗割想起了什么,她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既然刚认识的朋友都这么爽快,王平自然要把担心猫女的想法放在肚子里,留下天狼星看守昏睡的猫女后,几个人又穿过破旧凌乱的废墟,往叉子的小窝走去。

    暗割看起来去过很多地方,却没遇到过几个能谈话的‘朋友’,估计能说话的都让她‘割’了,因此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都是些风土人情什么的,主要是暗割说,王平三人长长见识。等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穿过四条街终于来到一处外表十分简陋的地下室门口,王平在路上就发现暗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等到了这个门口,她的面色几乎可以沉重地滴出水来。

    似乎她对这周围很熟悉?还是说她与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情?王平心里想着,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老婆!我回来啦!来贵客了!老婆!”叉子叫嚷着先往地下室里跑去,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与某人重叠,暗割封尘已久的记忆又开始重新复苏。